第七十四章 一颗正义的心脏

鲨鱼禅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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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明,汝之弟子,当真是水中的白条,游的甚快。”

    江东山东多说水里游的一种梭形白鱼叫做白条,倘使会水的男儿,游的极快,无人能比。便夸他一个水里白条,倘使江湖上沉浮的任侠,那更是要道一声浪里滚打的。

    要死要死然而还是没死的陆元朗,焚香沐浴然后把家养的丹顶鹤放出来听他弹琴。然而丹顶鹤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晒太阳去了。

    “老夫不过是教授了几日抚琴……”

    不管是过去、现在、将来,陆老头儿从内心到灵魂,都不是特别想要张德这个弟子。因为这个弟子,他甚至研究了《孟子》《韩非子》,争取在道德和法律双方面和这个弟子割裂开来。

    唐俭笑呵呵地上门,潇洒地挥挥手,让奴仆都散了去,仿佛是自家庭院,随性的很。

    “这一间‘知音’,都是操之的一番心意,你这老倌收了好处,却要撇清,寒了做弟子的心啊。”

    老唐最近心情不错,主要是民部的屁事儿跟他没关系。戴胄接他班之后,民部现在就是一团糟,爽啊。

    当然老唐跟戴胄没仇,这完全是出于对皇帝的鄙视心理:小心眼儿。

    打量着陆德明的这间名叫“知音”的雅致小院,看着不大,其实也有二十来间屋子,还不算一大一小两个联通的池子,里面的鸳鸯就有五六对。还种了松柏,养了仙鹤,分外装逼。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知音”这间雅致小院,隔了一条坊间小道,比较闹腾。因为那里是李思摩郡王殿下在长安置办的产业,和“知音”一样,都是保利营造的手笔。然后李思摩郡王殿下众人皆知有一大爱好:读书。

    所以,李思摩郡王殿下的这间园子,叫做“读者”。

    某条工科狗的恶趣味,在贞观年玩的非常溜。

    “咳咳咳咳……”

    陆老头儿一看老唐那表情,就显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

    “别装了。”

    唐俭笑呵呵地自己找了个椅子躺下,为什么是躺下?因为陆老头儿抚琴的座位,是一个收放式的多功能躺椅……

    老唐当然也得找个能躺的,才能平等对话。

    很快,吴县男爵面前的那张琴被一只儿子移走了。很快,另外一只儿子过来,弄了茶几,弄了茶叶,弄了炉子,弄了茶壶,弄了泉水,弄了糕饼,弄了个钩子,钩子能把廊檐下的遮阳棚拉下来。

    宽袍大袖侧躺着,脚上穿着白叠布做的拖鞋,然后有颜值中上的新罗婢在那里按摩着小腿胳膊,一张嘴,吸管放嘴里就能吸自己想喝的东西。

    俩老头儿由内而外的腐败。

    “汝从五庄观来?”

    陆德明问道。

    老干部活动中心五庄观一向小道消息满天飞,但是根据长安人民群众的多年经验,凡是小道消息,只要能满天飞的,最后都被证实是真的。

    现在长安人民群众又开始传播另外一条谣言了:民部那些傻逼,钱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贪污了,陛下很不高兴,让曾经令全长安少侠们闻风丧胆的散财童子回京做官!总之,梁丰县男这次回来,是要教民部的傻逼们如何做人……还有做官。

    “戴玄胤大倒苦水,吾又能如何?”

    老唐也是叹了口气,“为臣难,为良臣更难啊。”

    看老唐这装逼的气质,陆德明顿时不爽了:“汝讽戴玄胤耶?”

    唐俭张了张嘴,新罗婢赶紧给他续了一块山核桃酥,他都连续吃了五六块了。对陆德明的话,他也就是笑笑,没有当真,而是说道:“操之若是回京,怕是渤海之业亦是要放上一放。”

    “哼,笑话。”

    陆老头儿很是不屑,“既言其为水中白条,焉知未有对策?”

    “民部改制,非一日之功,若是增补官吏,吾欲推举飞白入六部行走。”虽说是作为蓄电池被李董即插即用来使唤的,但是老唐的江湖地位放在那里,功劳足够镇场子。他本人不去争什么,而且还会送点把柄给老板,但不代表老板死了之后,他还会这副爱咋咋的鸟样。

    他跟李靖的那点恩怨情仇,其中一多半,是演给李董看的。

    陆飞白作为陆德明的儿子,这几年还是沾了不少光的。当然不是说陆德明的手腕如何如何,而是陆德明的弟子比较给力。能在京县做主薄,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上的。为了陆飞白这个师兄,张德光给他请客吃饭的经费,一年少说也有三四万贯。

    这个价钱,弄个下州刺史当当,只要人脉稍微有一点,绰绰有余。

    但京官要的就是碾压,全方位的让人不敢伸手,才是牛逼冲天的京官。

    陆飞白就是弱智,靠一身神装,也能把那些自以为风骚走位神操作的老油条打死在阴沟里。

    这就像是老张曾经非常喜欢看的英雄电影,只有叼丝,才靠变异来拯救世界还有自己。

    长安人民群众只是看到了皇帝要找一个十七岁的帅气青少年回来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大佬以及做过大佬以及将来要大佬的人,则是知道李董有点按捺不住糟糕的财政状况,想要改制了。

    老董事长搞了开元通宝来平抑物价稳定经济提高流通,但这还不够。从武德年到现在,已经十六年过去了。曾经的草原小霸王劼利也玩脱了,整个草原现在放大唐的权贵们眼中,那就是长满了羊毛的开元通宝。

    开元通宝很好,但开元通宝是铜做的,大唐缺铜,所以大唐钱荒。所以开元通宝虽然很牛逼,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更让皇帝恶心的是,把小道消息漫天飞的长安人民群众都算上,全国人民群众都有一个爱好——储蓄。

    赚了好多好多开元通宝啊,怎么办呢?融了。

    赚了不算多不算少的开元通宝啊,怎么办呢?埋了。

    赚了一丢丢的开元通宝啊,怎么办呢?存起来藏起来,等多了埋起来,再多的话那就只能融了。

    农耕时代的通货紧缩就不是通货紧缩了?

    李董搞不懂问题所在,所以他对民部尚书扔了一只狗。

    前任民部尚书唐俭躲开了,新任民部尚书戴胄以宰辅的身份跪地上崛起屁股打五针狂犬疫苗……

    李董看到了白糖牌票这玩意儿居然能骗钱,于是玩了一把范阳卢氏,但是李董很克制,他虽然没搞明白信用体系这个概念,但是他明白一件事情:自己能够玩范阳卢氏,就很有可能被别人玩,尽管这个别人不知道在哪里,但这个风险很大,可能会玩脱。

    因此李董没有心一横,就拿废纸掠夺老百姓手里的藏起来的开元通宝还有银冬瓜金冬瓜……

    可是一直这样钱荒下去,也不是办法。盛世听上去是挺好听的,斗米五文,狂霸酷拽,老百姓饿死也比较困难。但是想要弄这五文货真价实的开元通宝,就不容易了,说不定几大车的米换了几匹绢之后,才有人愿意拿开元通宝换这几匹绢。

    否则,谁特么要拿铜钱换你的米?玩儿蛋去。

    百姓种了一太极宫的米,没人愿意拿正经的开元通宝给你,有个卵用?米粮能保值还是咋地?

    于是李董就琢磨了:那么为什么像某些南方来的贱人,他们就没有这个苦恼呢?

    某些南方人姓张,他叔叔一开始百撕不得李董其姐,后来就骑姐了,后来就张姓南方人的叔叔就成了李董他姐夫。

    大家都是亲戚了,怎么可以藏私呢?

    然后李董又琢磨了:朕是千古一帝天可汗大唐皇帝得位很正,不耻下问是良好的品德,朕当然也是有的。

    因此就有了一个契机,这个契机是关于幼女狂魔家里的几只幼女是如何吊打民部那些青年才俊的。

    有了这个契机,幼女这件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但民部那些废柴们,就顺理成章地被李董揉搓一番,一脚踢开。

    内心想要从天可汗升级到圣人可汗的李董,琢磨着把财政理一理,至少,在眼下高句丽自以为无敌的状况下,要有条不紊地将高句丽灭亡在渤海海岸。

    从朝廷内部,李董相信是找不到答案的,所以,他把期盼的目光,落在了幼女狂魔的身上。

    太极宫的主人,远眺东方,似乎都能看到萌萌哒的笑脸。

    而让李董浑身难受的是,当年那个萌萌哒的少年,玩起了三请三拒的戏码。他李世民不是落魄的刘玄德,他张操之也不是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

    但皇帝和梁丰县男都清楚:长安人民群众乃至全国人民群众,都吃这套啊。

    人在江湖,挨刀不挨刀,跟演技没关系。

    但人在朝堂,那就不一样了,中书令才是影帝标杆,皇帝要学,外朝也要学,这是技能。

    学好了,你就不是龙套,你是千古一帝或者一代名臣。

    “飞白若是能在六部行走,倒也算是前程似锦。”

    陆德明没有矫情,微微地点头,然后突然坐起了身子,挥挥手,新罗婢们全部撤了下去,他看着唐俭,“茂约,汝欲何为?”

    “非吾欲何为,而是操之来信,言其明年回京之日,便是大唐出兵高丽之时!”

    唐俭压低了声音道,“某以为,当让陛下决意主战,上下一心,若不能一战灭国,亦当拿下平壤城!”

    “渤海之利,如此巨耶?”

    “如今缺少劳力苦工,操之之意,若大唐兵锋,驱赶扶余人南下过汉江,大有裨益。”

    “是何等暴利,令尔等这般丧心病……”

    不等陆老头儿说完,唐俭拿出一张纸条,给陆德明看了一眼。

    然后陆老头儿猛地捂着心口倒地,陆飞白一看老爹可能是要死,赶紧大叫:“父亲——”

    但是吴县男爵捂着心口顽强地直起了身子,慷慨激昂地吼道:“兴我正义王师,严惩高丽贼奴——”

    陆飞白一脸懵逼地看了一眼老唐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北扶桑但马国铜银考,其矿山年产白银约一百四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