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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您说让他们买?”陈克听了顾鲲的反应后,不由微微一惊。
他今天来,是做好思想准备被顾鲲痛骂一顿的,没想到顾鲲只是随口追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一下详细情况之后,就变得很佛系了,也没有敲打他的意思。
顾鲲看了觉得可笑,哂笑着调侃:“怎么?放你一马你还不满意了?一定要我褫夺你晋升的可能性你才安心是吧?”
陈克连忙鞠躬:“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愚钝了,没能领会您的精神。”
顾鲲翘起二郎腿,微微一招手,示意陈克靠近两步。
陈克便恭恭敬敬靠近,还不敢显得比顾鲲坐着时高,便越走近鞠躬得越低,差不多弯腰弯到六七十度了,膝盖也微微弯曲了一些,才显得他站着都比顾鲲坐着矮一些。
顾鲲就高度很舒适地坐着拍了拍陈克的肩膀:“有些话,我拿你当自己人,经过考验了才跟你说,要是泄密了,你知道下场。办好了,以后你就也有资格当我心腹。”
如果是两个月前,顾鲲绝对不会和陈克说这番话的。但经过这两个月的勤勤恳恳效力,加上顾鲲让人仔细查了陈克这人之前几年的详尽履历,顾鲲才决定把这个人发展成彻底的心腹。
顾鲲这样的用人已经够谨慎了,因为他知道,布列塔尼人,或者其他盯上了兰方基建市场的外资势力,肯定不可能更早就收买卧底,因为那时候兰方的房地产市场根本不值钱,犯不着他们花那么大代价提前布局。
截止到那时候不是别人的卧底,后面没出事儿,那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陈克点点头:“我当然明白。”
顾鲲就站起身来,眺望着远处的海滩,和近处正在修建的宫殿,假装转移话题地继续往下说:“你刚才来的时候,有观察过永锡宫盖到什么样了么。”
陈克:“怕耽误您的事儿,没敢多看,不过规模真是宏伟,设计也独具匠心,不愧是您与王室未来的行宫。”
顾鲲指着海上远处的兰方帆船酒店,很有自信地说:“太古集团敢蹚这个浑水,明显还是对我们兰方的房地产市场看得不够专业,只是今年、最早不早于去年,觉得兰方地产有前途,才开始心急吃热豆腐,萝卜快了不洗泥。
但我们兰方的地产市场,跟香江跟李家坡,甚至跟马来西亚那些大城市,都有很大的区别。布列塔尼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决心,不知道我甚至有胆识把旧城区夷为平地、重新盖个全新的新城区。所以,太古集团无论囤多少市民的旧楼、试图阻止我的布局,根本就没有意义。”
一个很直观的数字,倒退五年,1996年的时候,兰方主岛面积的城市化率,大约是5%。
剩下的不是没开发的山地,就是农田、果园、沙滩、渔业晒场、其他轻工业工厂/工场……等等。
顾鲲有的是地皮腾挪,还趁着从98年金融危机以来、土地最便宜的98/99两年,买下了很多原本权属比较模糊的土地。别人没有规划权,他有规划权,怎么跟他斗?
(注:之前就属于王室的土地,顾鲲当然不用买。但“王室”和“国家”是分开的。除了王室之外,兰方还有很多地皮,之前要么是属于国家,要么是属于某些家族、集体,总归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荒地园地湿地。
所以顾鲲为了名正言顺,还是要花钱把能弄的地皮都弄到,将来不盖房子也能在岛上弄种植园或者别的。98/99两年里买地皮交给国家的钱,也都补贴民生或者发福利了。)
陈克稍微咂摸了一下顾鲲的话,随后就是一惊:“您的意思是……遇到太古集团捣乱”
一个月前,陈克在第一阶段征地受挫、向顾鲲申请“给整个街区每一户都提前签了的人家,额外发提前签约奖”的优惠条件时,顾鲲就是跟他稍微透过底的,当时说的是“如果真有钉子户,那就绕开钉子户们比较多的小块街区不开发,改为集中安置公园和变电站垃圾处理厂等城市配套设施”。
但是今天顾鲲提到的新尺度,显然比一个多月前那个设想更大胆了何止数倍。
顾鲲这是摆出了一幅“反正我有钱大拆大建,整个旧城区夷为平地彻底重建新城我都玩得起,太谷的偷偷摸摸能奈我何”的霸道架势。
可是仔细咂摸推敲,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能做的。
对于开发商和规划者而言,唯一的瓶颈,只是资金链和周转周期的问题。
只要有土地,有钱,请人盖房子还不好盖么?顾鲲背靠北国华夏可怕的基建施工力量,只要他这个甲方撒钱,华夏那些施工队给他重新盖一个国家都没问题。
在华夏的施工力量面前,施工速度取决于甲方的打钱速度。
后世房子的成本主要是土地,施工成本其实占比是挺低的。
如果不追求豪宅,只按照“质量靠谱的经济适用房”标准盖,多层公寓可以用廉价的砖混结构,每平米建筑面积可能也就五六百块人民币。
高层电梯房要上全钢筋混凝土结构,比砖混多层贵一些,但千把块一平米也是可以搞定的。
七万户籍人口,每人补偿450平建筑面积的砖混多层或者360平米建筑面积的钢混高层电梯,算下来总施工成本也就两三百亿人民币,折算成美元四十个亿吧。
顾鲲完全是周转得过来的,哪怕让他一分钱不收,先自掏腰包吧新城盖起来,然后再收钱,他也可以腾挪过来。
当然实际上如果整个城区搬迁,施工成本不能这么算,因为道路、水电、通讯、排污管线这些都要重建。配套上去成本不会比盖房子少。
但这个钱不该顾鲲个人出,理论上很多应该是兰方的国家财政出,只有水电通讯那些盈利性的应该相关公司出。
再说目前兰方的旧城区基础设施也不好,这几年顾鲲只是造了很多酒店、以及配套区域的道路。而那些贫民窟的道路还是碎渣不堪的水泥路,几乎连沥青都没有铺设。
所以就算新城区搬过去后道路暂时不太好,市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他们旧城区的就这样,不能对顾鲲额外要求过高,总不能升米恩斗米仇。
而站在顾鲲的角度,未来新城区全铺沥青路面成本应该也比较低——因为兰方的油田今年9月份后就要正式投产了,相关的炼油设施华海油的人也在兰方东部那几个靠近海底油田的离岛上建设。
等油田进入生产正规后,炼油留下的重质废渣就是沥青,到时候兰方本土的沥青价钱还不是泥土价,想怎么铺就怎么铺。给市民看的施工报价可以贵一点,实际上顾鲲却没花本钱,正好帮王室和自己进一步市义沽名。
这样铁桶一样稳固的环境,外资凭什么打进来跟他争?
只能说太古太急太功利了,原先无利可图那些年不提前做好功课。现在看到风口才急吼吼冲进来什么都没调研彻底,这才该有此下场。
假设换个角度,当年兰方的基建市场还是朱敬业一派把持的时候,太古就肯进来花功夫铺路,哪有今天的事儿?
还是那句话,华人生意界不能“响应号召”,而要“提前五年十年觉得未来这里有戏,所以先过去挖个坑等着”,风口来了才从最基础的准备工作开始搞,他不死谁死。
太古不死,天都不答应。
临时追风口者,必须死。
……
陈克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大致领会了后续该如何布局、如何应对。
既然现在已经不怕敌人来,就怕敌人不来,陈克的思路也开阔了不少。他还举一反三地向顾鲲谏言了两条继续示弱、装出一副无法把控局势的小技巧,以便进一步诱敌,顾鲲略微推敲之后,也都接受了。
“细节就不用问我了,你自己看着办。”顾鲲非常大度地放权,随后补充了一句,“对了,正好后面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了,对外也要散播我没空理会这些小生意、没人为你做主的样子。我允许你对外人说一些自命‘怀才不遇’的抱怨话,让太古的人愈发放松警惕。”
陈克微微一惊,连忙表态:“这如何敢,也没必要,这点小事,用不到这一步。”
顾鲲把二郎腿一放:“让你做你就做,怕什么?我又不是让你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今天算你运气好——嗯,今天是6月29号是吧?所以你还能找到我。
郡主在交大那边,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她下学期就回兰方念书了。办完交接,就这两天我派专机接她回来。这种时候,我还要处理你那点狗比倒灶的小生意?就算骗过了太古,无非也就几个亿英镑的规模,你们处理就是了!”
顾鲲此言一出,陈克立刻闭嘴了,再也不谦虚,他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多话。
郡主朱悠然跟顾鲲大婚还不到半年,夫妻新婚后就聚了两个多月、然后又因为异国念书分开了两个多月,现在回来了有家事要忙不行吗?
这个借口说出去,外人肯定也会100%相信的,那就更加麻痹大意冒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