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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源目前的住所在一栋高层复式公寓里，和公司只隔了两条马路，再加上周边环境也不错，所以他最常住这儿。
“你怎么连个行李箱都没拿？”孟清源一接到司机电话，就到楼下去接人，看到沈今朝只提了一个轻便的手提包从车里下来，走上前说：“还是老样子啊，看上去无牵无挂的，潇洒得很。”
“论潇洒那还真比不上我们孟总，”沈今朝扬眉，又笑了笑说：“我后天就回去了，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再说了，我又不是冯楚。”
提到冯楚，孟清源也笑了：“那还是他最潇洒。”
他们三个是发小，父辈之间互相认识，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念书，直到大学才分开去往异国他乡。冯楚当年出国留学前，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行李托运了好几次，差点把半个房间的东西都搬走。
冯楚可以说是个相当恋家的人，但去了美国之后，却至今没有回来过。
“对了，你不是提前休年假吗，怎么这么早就回？”进了屋，孟清源才想起这茬。
“我的调休是用科室里另一个医生的加班换来的，他也不轻松，而且年底大家都有一堆事要忙，我有点过意不去，”沈今朝顿了顿，又说：“还有我外婆那边，我也不太放心。”
孟清源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谁真的能无牵无挂地活着，他知道沈今朝看似无牵无挂，但其实能牵绊住他的东西太多了。
“卫生间在哪？洗个手。”沈今朝有点洁癖，从外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洗手。
孟清源知道他这毛病，往他身后指了指：“左手边第二个。”
“你吃饭了吗？”
沈今朝把手放到感应水龙头下，温度适宜的水缓缓涌出，淋过他的指节和手心。
“吃了啊。”他洗了两遍手，又慢条斯理地冲洗泛着冷白的手背，隔着细细的水流声回答客厅里的人。
“跟小鱼一起吃的？”卫生间门没关，但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似乎比刚才低了一些。
沈今朝懒懒地“嗯”了一声，拿纸巾擦手：“那不然还能跟谁。”
水声停了，他听见孟清源短促地笑了下，“你之前跟我说要来天南，我还以为你是特地过来看我的，白感动一场。”
“不能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知么，我是嫌病人不够多还是假期太长了啊特地来看你？”沈今朝走出来，看到孟清源站在吧台那里，冰箱门半敞开着，遮挡住他的视线。
沈今朝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他并不是话多的人，孟清源也称不上，从前三人组里全靠冯楚在中间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不过尽管话最多的那个人不在，也不会冷场，他们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了。
“冰箱里没酒了，”孟清源合上冰箱门，有点遗憾地望过来：“要不我下去买几瓶？”
“别麻烦了。”沈今朝倚在沙发靠背上，微仰着脸，没有看他。
“不喝酒，就干聊啊？”孟清源走了过来，坐在他斜对面。
他们上次通宵喝酒，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久到那段记忆胶片泛黄褪色，回想起来只剩一团模糊的图像。
“就干聊呗，冯楚又不在，咱俩再怎么聊也聊不出花来。”
“那倒是，别说他了，就是小鱼在也行啊，怎么不叫他过来，你俩不会还没说开吧？”孟清源也没骨头似的倚着靠背，平时在公司里紧绷惯了，在家里就愈发懒散。
“他明天有早课，乖宝宝都不逃课的，”沈今朝坐直身体，敛了笑意，“正好问你个事儿，小鱼说那个工作室是你租给他的？”
“对，你这什么表情啊？”孟清源看他忽然严肃起来，有些不自在：“他也是我朋友，顺手帮个小忙而已，不用谢。”
“他不止是我朋友，现在还是我男朋友。”沈今朝眼神凉凉地看向他。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孟清源清了清嗓子，说：“恭喜啊，我就知道你们，嗯，早就该说开了。”
沈今朝眯了眯眼：“戏看得开心吗？”
“开心惨了，”孟清源换了个姿势继续倚着，“这是你俩的事儿，得你们自己解决，我也不能瞎掺和，对吧。”
过了一会儿，沈今朝说：“嗯，之前是我没想明白。”
“我觉得你是想得太明白了，”孟清源不认同道：“你之前考虑得太多，方方面面都想顾及到，但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计划性可言。”
沈今朝沉吟着点头：“你倒是懂。”
“那肯定比你懂，”孟清源好笑道，“我怎么闻见一股酸味儿啊？”
“……”沈今朝最后说，“谢了。”
孟清源嫌他太矫情，俩人这么些年还都没提过谢字。他笑着问：“谢我帮你照顾嫂子？”
“滚，”沈今朝飞了他一记眼刀：“看着挺正经一人，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那得看人，我在小鱼面前还是挺正经的，真的。”孟清源半真半假地说。
“你说你是不是欠。”沈今朝抬腿，作势要踹他。
孟清源笑够了，终于恢复了正常，“行了，我真说正经的，小鱼可抢手着呢，不止你一个人惦记，再没点危机感，以后醋够你喝一缸的。”
沈今朝又想到了时雨帖子里提到过的学弟，确实有点酸，但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孟清源第二天还有工作，眼下也没什么心情当别人的情感导师。
临睡前，沈今朝收到了他口中的乖宝宝发来的消息。
鱼：完了，还是没睡着，明天课好多，我想逃课……
今朝：明天几节课？
鱼：两大节
鱼：在逃课的边缘试探.JPG
今朝：两节课还好吧，我以前一天六节，从早八点上到晚十点。
鱼：请问你是直男吗？？我的意思是虽然就两节课，但是因为想早点见你，所以两节课都嫌多［气鼓鼓］
今朝：原来还有这个意思，我以为你是嫌课多求安慰来着，所以就跟你分享一下我的课表看你心里能不能平衡一点……
今朝：那我去陪你上课？
鱼：不必！我睡了，晚安。
今朝：你明天在哪栋楼上课？
今朝：？
今朝：？
今朝：？
今朝：晚安，明天见。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沈今朝刚走到美院东门口，就看到乖宝宝发来的消息。
鱼：你起床了吗？
鱼：我在艺设专业楼3301，要是起了，限你八点前速速赶来［哼哼］
鱼：没起的话就中午放学来接我，我们学校一食堂的饭特别绝，我带你去吃［好吃］
今朝：我马上到了。
鱼：我猜到你要来了，所以特意坐最后一排！
鱼：没想到吧哈哈哈！！！我真聪明！！不愧是我！！！
今朝：你真聪明！！不愧是你！！！
鱼：你干嘛啊？！不要学我发这么多感叹号！！！
今朝：好的［闭嘴］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里，时雨看着手机里的聊天框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这个专业的人普遍喜欢掐着点来，离上课时间还有将近半小时，教室里只有几个来得早的同学，稀稀落落地分散在中间几排，谁都不愿意往前坐。坐在他前面的室友方文宇回过头来，非常无奈地说：“你快收敛一点吧，再笑等会儿全专业都知道你谈恋爱了。”
时雨更无奈：“你声音这么大，班里人应该都听见了。”
“是啊，都听见了，”前面有个女生转过头，笑着附和了一句。
“方文宇，给妈妈透个口风，得是什么样的仙女才能配得上我们小鱼啊？”时雨的年龄在班里偏小，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中最好看的那个，女生们都对他有一种迷之爱怜心理，连带着对同宿舍跟他关系不错的方文宇也一并以姐姐、妈妈自称。
方文宇很无辜，方文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伸手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时雨看到他的动作，联想到了沈今朝刚才发的闭嘴小黄脸表情，“噗嗤”一声乐了：“也可能是仙男。”
方文宇和前面几个女生同时“哇”了一声，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讨论了起来，方文宇则竖起大拇指，来了一句：“牛逼啊兄弟。”
“一般般一般般。”时雨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看法，在美术学院里，取向是男是女是人是物都不稀奇，他只是不确定沈今朝对于在学校里出柜是什么态度。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今朝：仙男？
鱼：？？？？？
时雨放下手机，猛地转头朝后门看去，不出所料，看到了站在门口朝他笑的沈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