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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人间的露天酒馆,白尹坐在椅子上喝了两杯闷酒,小仙至此还跟在他身侧,而且嘴巴一连即日依旧被封着不能说话,可他倒是已经习惯了,反正跑也跑不掉,就索性把脚架在桌子上靠着椅背小憩。
白尹幽幽瞟了他两眼,而后竟大发慈悲地捻了捻两指替他解开了嘴上的封印,小仙察觉自己已可以言谈如常后,却不愿再说什么了,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白尹一下,脑袋往后一仰继续睡着。
闷闷走了几日的白尹却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气愤,踢了踢他的椅子问道:“你前两天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这会儿变哑巴了?”
小仙轻蔑一笑,他巴不得见到白尹这般愁苦之态,终于开口挖苦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除掉那个转世的天煞星然后把九尾灵狐给我让我带回仙庭。可是你偏偏不这么做,这下好了,那天煞星现在可有忆起前世种种的可能,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亲手杀的他,他若真想起来了,今生能善罢甘休。依我看,这件事倒是会越闹越大。”
白尹沉默不言,又灌了自己一杯闷酒。
小仙瞧他如此,干脆坐直身子向他凑了凑,趁热打铁说道:“其实你现在做出决定也不晚,我估计这几日的功夫昆仑山那边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你呢不妨就趁着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
白尹冷着脸色,摇头说道:“我是替那白狐狸感到不值,一来没法与那天煞星相守,二来随你回天庭性命堪忧。你说好好的千年难遇的一只灵狐,怎么就被你们家主子逼.迫成这样。”
小仙没说话,只是毫无情感地冷哼了一声,白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把桌上酒壶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倒空,喝下后继续说道:“别不服气,当年是天帝出面要我出手平息混乱的,否则天煞星也不会死在我手上。天帝那边握着的是仙家的尊严,即使你家主子私自调动天将挑事在先,可最终所有的过错还不都是让那天煞星担下了,我也是因此才觉得仙庭烦闷,归隐凡间的。”
“啰啰嗦嗦,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是是非非还提他干嘛?”小仙听得无趣,又懒散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以往的事情暂且不论,眼下的事情你若不处理好,恐怕被天帝罚个削去仙籍,重入轮回也说不定。”
“若真如此……”白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轻灰,边转身走出酒馆边说道:“若真如此,在这之前我先把你打入轮回。”
小仙不屑地皱了皱鼻子,忽然脚腕上一痛,这才想起若白尹起身要走,他自己也是要跟上的,于是万般不情愿地起了身,一如既往地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他片刻,随后才拖着长音不满问道:“又去哪儿啊?”
“随你的愿,回昆仑山。”白尹道。
小仙一听此言,立刻收起刚刚还懒怠无比的神色来了精神,两步窜到白尹的身旁问道:“当真?你想通了?白大仙人,事先说好那灵狐归我吧,日后可定不忘你的恩德。”
“先别忙着耍甜嘴。”白尹淡漠道:“我可不是容许你再去捉那只白狐,而是想把星宿老翁所说的告知他和我那旧友,他二人若知晓此事,估计也能拦着顾希文,不让他做什么过分之时。”
小仙撇了撇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斜眼瞧了瞧白尹,而后很笃定地说道:“似你这般处理此事,而不是斩草除根,那恐怕日后会酿成大祸。我敢打赌,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当时没有听我的话。”
白尹冷笑两声,两指捻了捻,看得那小仙满脸幽怨,果然觉得喉咙一紧,自己又被白尹封住了嘴巴,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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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脚,同样经历这人世的喧嚣。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逍遥居内果蔬肉菜尚可常年自给自足,可是像些蜡烛、笔墨以及天冷后要穿的厚衣衫等等却都要去山下置备。这日顾希文得到了延华的应允,便一大早地就揣着几两银子,拎着黎约下山去了。
昆仑山脚下村镇算不上密集,可零零散散地烟火气总也不散去,黎约昨日被顾希文搂着睡了一个晚上,今日看起来心情便格外地好,化成狐狸一步一颠儿地跟在顾希文身侧,直到穿过了烟火村镇来到小城里的时候,顾希文见今日人多怕和黎约走散了,便把它提起来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黎约也乐得如此,趴在顾希文脑袋上哼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小调。
顾希文则姿态悠闲地在小城的街路上闲逛,手里头捏着从延华枕头底下翻出来的那几两银子。
若真说起来,这几两银子还算是顾希文挣的,去年的这个时候,延华养了一盆品相极好的牡丹花,顾希文便抱了拿到街市上卖,凭着利落的嘴皮子多要到了一些银两,而他本想自己留下一些的,可回去的时候却被延华从上到下搜刮个遍,半个铜板都没剩。
顾希文对此自然不服气,趁着今日要下山置办东西,便把延华枕头底下那点儿存货全都抓了来,毫不心疼地先给黎约买了一捧甜栗子,趁热剥开后向头顶上一递,黎约便来者不拒地叼过来,吧唧吧唧地吃得很香。
直到一捧栗子吃完,黎约轻轻打了个嗝,大约是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他懒懒趴在顾希文头顶上不怎么动弹了。
顾希文无奈笑笑,刻意把步子放稳,却又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唢呐的声响愈来愈近,转身望去,发觉有一队人衣着红红的向这边走来,竟是迎亲的队伍,而且瞧那阵仗声势也必定是小城中的富贵人家。
顾希文不愿碍了他们的路,便退到一旁,待那迎亲队伍走近后,瞧见骑着枣红色马儿的新郎官背脊挺直气宇轩昂,他身后的红轿子里,新娘子不大合规矩地掀起帘子好奇地瞧了一眼,虽只是昙花一现,却也可见她眼中的喜悦与深情。
路边旁观的顾希文见此情景就忽然想起那日在华山,老掌门说要将女儿许配给他时黎约的反应,他转了下眼珠,唤道:“阿约。”
“嗯?”黎约声音游离地应了一声,被那唢呐搅和得早就没有困意了,现在正愣愣地望着红轿远去。
顾希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若有朝一日我成亲,定也要娶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
黎约闻言,立即转回了思绪,果然一提到这件事便生气,不由分说地一爪子拍在顾希文的脑门上,嚷了句:“不行。”而黎约这一句话声音颇大,甚至引得顾希文四周的百姓纷纷转过头来看,顾希文窘迫地笑了笑,把黎约从脑袋上揪下来塞进怀里,快步远离了人群后对窝在他怀里气鼓鼓的黎约道:“怎么不行,你觉得刚刚那姑娘不够好看?”
“再好看也不行。”黎约态度坚决地说道:“天上地下,妖鬼神魔统统不行。”
顾希文怔了一下,而后不明意味地笑笑,却再没说什么,只是脑门上被黎约打了的地方隐约有点儿痛,他不得不伸手去揉了揉。黎约心虚地瞟了他两眼,但也没道歉认错,依旧气哄哄地窝着,可好在顾希文知道黎约好哄得很,后来买了点儿精致糕点放在黎约的鼻子前,看他跟面前糕点较了半天的劲总算是张口咬下了,这才算和好。
傍晚回逍遥居的路上,吃吃喝喝一路的黎约依旧好心情地跟在顾希文身边,只是偶尔颇坏心眼地偶尔叼了个苍耳塞进顾希文的鞋子里,后来顾希文索性又把他抓起来用胳膊夹着回了逍遥居。
顾希文没忘给延华也带一捧用油纸包着的甜栗子,唤了声老头后扔了过去,黎约则像是和那袋栗子有心灵感应一般,追着那袋栗子抛出的弧线也跑了过去,这一老一小嘀嘀咕咕地互相抢栗子,最后延华还是妥协了,像顾希文一样,剥了的栗子全部递给了黎约。
顾希文就在一旁看着黎约鼓溜溜的肚子摇头笑笑,也不再管院里的两个人,转身回屋去要把今日置办的东西整理出来。延华那几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了几个铜板,换回来的东西顾希文归置了半晌才收拾完,一回头发觉黎约不知是何时进到屋子来的,等了他半天已经等困了,坐在书案上直打晃,但却倔强挣扎着不愿意倒下去。
“阿约,若困了就钻到被子里去,小心着凉。”顾希文叠好最后一件衣裳,轻描淡写说道。
差点儿困倒下的黎约这才清醒几分,慢吞吞跳下书案顺便如昨日那般化了人形缩到床榻上去,倒是没有闭上眼睛睡觉,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希文瞧,看得对方再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了,索性也解了外裳在他身边侧躺下,想着今日黎约因贪吃栗子而圆滚滚的肚子,便抬手在他的腹部揉了揉,问道:“怎么?又不困了?”
黎约眨了眨眼睛,忽然抓住了顾希文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竟是缓缓吐出两个字:“娶我。”
顾希文这毫无征兆的两个字后愕然,这才知道今日在山下小城之内的玩笑黎约表面不说,却兀自惦念至现在,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哭笑不得地说道:“阿约,成亲之事是玩笑,我今日那么说是逗你玩的。”
话音落下,黎约却不说话,依旧直直望向顾希文,他并没把自己刚才说的两个字当做玩笑。
顾希文此时也已读出黎约眼中的坚决,愈发感到惊讶,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只是苍白无力地张了张嘴,黎约却在此时凑近他,缓慢而小心地在他唇上印了个吻,顾希文甚至感觉得出黎约嘴唇的微微颤抖。顾希文攥了攥拳头,在此时狠狠地心疼着黎约,他虽知道这憨傻狐狸的心里头有太多深埋着的情愫不敢表达也不会表达,却不知道这些感情到底带给了多大的无助与苦闷。
黎约抬起脑袋离开顾希文的嘴唇后,垂着眼眸涨红了脸,刚才的一个吻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以至于他现在已不再敢抬头看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了。
顾希文这时却半苦涩半欣慰地笑笑,把黎约搂在怀里柔声问道:“你当真想让我娶你?”
黎约在顾希文怀里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抬了抬脑袋扯着顾希文的衣襟吞吞吐吐地小声问道:“你……你不愿意?”
顾希文摇头道:“我是怕你后悔。”
“不后悔。”黎约紧揪着顾希文衣襟。
顾希文闻言弯起眼睛,咬了咬牙不愿再隐忍自己的冲动,低头挑起黎约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压得黎约呜了一声,揪着顾希文衣襟的手张开又紧紧攥上,直到黎约近乎喘不过来气儿的时候顾希文才松开他,愈发浓郁的笑容里再次带上邪气。黎约咳了两声喘匀气息,望着顾希文缩了缩脖子,而后听对方问道:“怎么,害怕了?”
黎约抿了抿唇,因为前世的种种,他知道顾希文想要做什么,可心里的依旧紧张,便略有惧意地望着顾希文算是默认。
“刚刚可是你自己说要嫁给我的。若你我都算成亲了,这种事你也要怕?”顾希文说着俯下.身子,贴近黎约的耳侧,说道:“傻狐狸,我会很温柔。”
可话音刚落下,顾希文就压在黎约身上,在他而后咬了一口,黎约感到耳后细微的痛感,不由得挣扎着躲了躲,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骗人。”
顾希文却邪笑着将他捉回来,这一扯便扯着衣裳滑.落大半,黎约还未来得及抗议,顾希文的唇便又压上了他的,将他要说的话都堵回喉咙里,最后只容许他剩下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而这呜咽声也逐渐变得柔和细腻,随着他的衣衫一起自床榻边缘窸窸窣窣滑.落在地。
黎约再次可以自由呼吸的时候,嘴唇竟已经发麻了,浑身上下都似乎是轻飘飘的,之后便有一滴泪不可抑止地自他眼角滑下来,又被人轻轻拭去。
顾希文吻了吻黎约的颈窝和他肩上那道淡淡的疤,而后便一路轻吻留.情,或轻或浅,有深情有隐痛,从肌肤到骨骼,似是想记下黎约身上的一份一毫。
黎约半闭着眼睛,半分畏惧半分情.动,可言语乏力,只能紧握着不知从何时起就攥紧的顾希文的手,感觉有炽烈和滚烫不时冲撞着他,他紧咬着唇哼出几声,可愈来愈强的感触却难以消解,他只知道有双手抚过他的胸口和腰.身,抚过他的过往和如今,最终在他最强烈的地方停住。
顾希文掌心温热,贴在一处柔软的地方,却没有了更加深入的举动,他微笑着极尽温柔地看着黎约的眼神愈发迷离,却如前几日那般不愿就此满足他,俯身对半醉半醒的黎约说道:“阿约,我在等你和我说一句话,待你说出口,你我便真的成亲。”顾希文说罢,竟在此关键时刻披了衣袍,出了屋子消失不见了。
黎约把顾希文说的那句话听得模模糊糊,而后恍惚地揉了揉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何事,只知自己现在赤/身裸/体尴尬地躺在床.上,扁了扁嘴无比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