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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看不到的地方,问无恙才顿下足,稍稍失神地抚了抚薄唇,鼻翼间依稀残留着那人气息,芳香若兰还带着甜甜,想必那丫头定吃了糖果。
“二师姐因何而笑?”被来人发觉,脸颊上刚褪去的红晕又升起,在来人到达跟前又迅速恢复如常。
“三师妹。”问无恙浅浅笑道,若是细细听来定会发现语气比往常柔软许多。
风轻沙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对方红的能滴出水的耳尖,笑意更意味深长了。看透不点透,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看她从袖中拿出的字条,问无恙目光沉了沉,不做犹豫地伸手去接,看完之后,鼻音间发出一声不易觉察的冷嗤。
到了一处酒楼,问无恙与风轻沙勒紧缰绳下了马。见来人,一个穿着中规中矩锦服的人走过来,对着问无恙毕恭毕敬做个“请”的手势。
“三师妹,你在这里等我。”问无恙按住风轻沙玉手,示意她止步,明白她的意思后,风轻沙对她投去放心的眼神点头应是。
问无恙跟随中年男子进了酒楼,此时楼内无一桌吃饭的客官。向上抬头看了看,一名贵妇人正在二楼端着酒杯把玩,等身边丫头附耳说了话,贵妇人才回头低垂看了眼楼下人,眼角一眯尽是精明。
问无恙淡淡扫了一眼柳如意上了楼,走到她跟前微微颔首已示敬礼。再抬起头时,寒霜布满眼眸,锐利冷酷,?不敢让人与她直视太久。
若非她是问天城唯一继承人,自己怎么可能想结这门亲?若非问云帆受重伤需得碧血玲珑,怎么可能逼迫问无恙答应亲事?
既是今日有求,柳如意不敢表现出有丝毫不满,死死藏紧心底的窝火,对着问无恙送上大大的谄媚。
“恙儿,快来坐。”很是热情地去招待,并示意其他丫头好生侍候着。
两人相对坐着,柳如意一个劲地为问无恙夹菜,这可不像是她平时作风呀。
问无恙并未拾筷,直接开言道,“不知东方夫人此次约我至满香楼相见是为何事?有话不妨直说。”
“恙儿既与羡儿定了亲,那就是我柳如意未来的儿媳,何必一口一个东方夫人叫的如此生分?”
见问无恙并未接话,表情淡淡如也,柳如意也敛了佯装样子,并屏退掉一些丫鬟。
“既然恙儿如此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近日因大雪原因,致使外域商人向我们千层阁订购的木炭遭了潮,所以…”说到这里,柳如意抛出一个眼神,朝问无恙讨好地发笑。
“所以此来特向问天城借三千吨木炭应应急,不知恙儿可否答应?”柳如意走近身,欲想与问无恙拉近关系,却被她一下子避开。
再次被这个丫头闪了面子,柳如意眼底波动起嫉恨,却因接下来的话重拾笑脸相迎。
“既然东方夫人开了口,两家又是世交,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这个道理恐不容我多解释吧。”
见她答应,那铺满岁痕被厚厚水粉遮盖的眼角显得更甚,柳如意想要贴身去拉她的手,想到刚才那个场面又缩回手。
“那是自然。只要恙儿肯帮这个忙,银两上我绝对不会亏待。”
风轻沙在外等了一个时辰,才见问无恙出来,连忙上前询问何事。得知柳如意要借木炭,甚是好奇。
“二师姐,千层阁乃是东方世家最金贵地方,那里能人众多,守卫更是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会让货物遭了潮?怕是其中有诈吧。”
问无恙抬眼看了看牌匾“满香楼”三字,目光深邃有状,然后才回过头回答风轻沙的话,“只有应了此事,才能知道她下步要做什么。”
几人三下五除二地将江流年捆起直接放到马背上驼起来,另一边的缰绳由雪无痕牵着。
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二师姐主意,为防止她再对遗音阁的师姐妹们作出什么匪夷所思事情,还是将她送回赵府消停几日吧。
倒挂在马背上不仅硌得慌还颠簸,大脑充血憋的整个脑袋都是难受的,嚷嚷叫了一路口干舌燥,也不见雪无痕大发善心放开自己。
木欢看不下去,刚想递水袋喂江流年,却被雪无痕一个眼神瞪回去,气的江流年破口大骂,臭小子别哪一天栽到我手上!
从这里到京州赵府需得半日,一路上一行人这般举动引得更多行人注意,这丫头不要面子,我还要脸呢。到了赵府门口,雪无痕直接将江流年提起来扔到门前,然后又领着小师弟小师妹忿忿离去。
江流年像蚕一般鼓动着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来,开着嗓子在外喊。当小厮们看到自家六小姐如此狼狈样子,又惊讶又心疼又恼恨,纷纷上前为她解绳子。
“六小姐,是谁捆的你?看我们不活剥了他们!”虽是赵府看家护院的小厮,可也是赵将军精挑细选的护卫,身手自然差不了。
没想到这群小鬼变脸这么快,但也不能真正撕破脸皮。江流年无力地摆摆手说道,“没事。我饿了,还有没有吃的…”
看这干巴巴无神的眼神,倒也不像装的,几人赶紧搀扶着江流年进了内院。
哼,不让我回翎岳山,本姐姐正不想回去呢,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做我将军府六小姐。
在赵府这几日,江流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乐的自由赛神仙”。没人敦促着抄经书练武功,睡到自然醒也有热腾腾饭菜,逛街买东西有人付账,逛累了还有人捏肩捶腿…早知道凭借本体身份就可以得到一切,干嘛去翎岳山遭那份罪儿呀!
自贩给柳如意三千吨木炭后,问无恙便让非寒暗地跟从货物去向,不成想这些货物在第四日直接运进一秘密山洞,山洞前是落龙石需得机关,依靠外力根本入不进去。
听了非寒的回禀,问无恙对柳如意所作所为更为疑心。前些日子,问天城与刹罗界正式交战,问云帆以玄冰掌重伤刹罗尊主,而他也中了幽冥掌,最后以两败俱伤惨淡收局。
得知问云帆受重伤,没想到是柳如意第一时间拿着碧血玲珑前来探望,说是探望倒不如说是胁迫。当时问云帆命悬一线,需得碧血玲珑救命,问无恙只得答应她的条件,那就是与东方羡定亲。
碧血玲珑乃是世间罕见的良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柳如意居然舍得拿它作为交换条件?还是觉得这问天城少城主的身份值得她下这么大血本。最最有疑点的就是,问云帆受重伤消息已对外封锁,她是如何先知晓的?
徒弟们不在遗音阁这几日,玄玄子着实无聊,只好去其他阁找师兄弟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直到雪无痕他们从外回来,阁内才有生机,不过怎不见五徒弟呢?
“欢丫头,你五师姐呢?”虽然这丫头让人不省心,但没了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木欢眼神有些躲闪,绝对不能对师父讲实情,只好扯了谎,“师父,五师姐她说多年没有回赵府过节了,今年她想在家过节,所以便没有同我们一起回来。”
“噢…”玄玄子似乎有些失落,扭头之际嘀咕着,“这丫头不总说在家过节冷清吗
“好啦好啦师父,没有五师妹,您还有我们呐…”在一群人哄哄闹闹中,心中那股失落也淡淡了。
在易神医的精心调养下,问云帆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心疼女儿这些时日的奔波,这不伤一好便接手问天城余下事务,让自家闺女好好休息几天。
这日,问府管家福伯正指挥着小厮们将各式吃穿用度和礼盒放入马车中,问云帆看到,走上跟前小声问道,“恙儿这是要去哪?”
唉,没想到在江湖显赫赫的问城主居然是个怕女儿的老爹。“回禀城主,少城主说快要过节了,她想回一趟翎岳山。”
“噢…回翎岳山呀…”问云帆若有所悟道,想到什么后又侧了侧身子问道,“那恙儿可有说今年在不在府中过节?”
福伯摇了摇头,正巧看到问无恙从廊道走来,于是悄悄抬起食指点了点那个方向,“少城主来了,要不您亲自问她?”
等问无恙真的从身边经过时,问云帆又怂了,眼看着那背影要走远,要问的话下意识秃噜出来,“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背影忽然顿足,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很平淡的口吻,“看情况吧。”
看情况?问云帆有些嫉妒,明明是自己的宝贝闺女,真是便宜了玄玄子那老头。
听闻二师姐回来,并带来许多礼物,众人欢欢喜喜去迎接,又忙着搬东西。距离节日还有七天呢,阁内阁外已张灯结彩。
不过…问无恙眼神转了转,也没有看到意想中的人影,心底不免有些落寞。
“二师姐,你与三师姐可忙好事情了?那三师姐什么时候回遗音阁?”等问无恙回了思绪,才知晓木欢问了好几声。
“小师妹,一切无事了,三师妹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晚些日子回来。对了,你…”当将要问出来时,问无恙又抿了唇止了音。
“嗯?”木欢扬起脑袋看了看她,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二师姐,怎么了?”
“我…没事…”最终问无恙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问。
就不信她还能一直躲着不出来,总会耐不住性子的。想到这里,唇角的弧度慢慢张开。
身在赵府的江流年又一天领着小厮们横扫各大商铺,带着一堆战利品回家。现在整条街道的掌柜一看到赵府六小姐就喜喜欢欢恭迎,这可是财神爷呀。
小厮们捧着堆积如山的礼盒,摇摇晃晃跟在江流年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抱怨,“六小姐,我们买的东西够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江流年把着手中陶瓷杯打量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回了原位置,擦了擦手掌回答道,“时间还早呢,再逛一会儿…”
什么?还要逛?小厮们互相使了眼神,最后一致决定点了六小姐穴道,强行搬回府。
几人架着不动弹的江流年,一路小跑到赵府门口,诶?门外怎么栓匹马呢?莫不是有客人来了?
见六小姐回来,李管家匆匆出了府门下台阶,使了眼色示意小厮解开穴道。呀呀呀!!!太气人了,说被人点穴就被点了,话说我不是主子吗?
“六小姐,你可回来了,风姑娘等你多时了。”看到小厮拎着大兜小兜,李管家颇为无奈,再这样下去,府中的闲银一定会让她攉攉完。
三师姐来了?江流年眼神一亮,慌忙朝着正堂跑去,果见一悠然绰姿女子端坐在一侧抿着茶水。
“三师姐是得了空来找我玩儿?”一进屋内,江流年就自带一阵风走来。
闻言,风轻沙放下茶盏,露出一笑打趣道,“我可没有五师妹这般悠闲,只顾得玩耍。”
“嘻嘻…”突然被点破,江流年忸怩地笑了笑。听雪无痕他们说,最近问无恙和三师姐忙着处理要事,既然三师姐只身来京州寻我,想必事情也处理好了。
“三师姐此来京州,有没有先去贤王府寻小郡主玩儿呀?那丫头也不知闹什么脾气,对谁都闭门不见,若是知道你来了,定会欢喜的。”
江流年故意加重“欢喜”二字,本来风轻沙不觉得什么,不过看她一副坏笑表情,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抿了抿唇摇头。
小郡主居然也不见三师姐,看来那封回信实乃伤透她的心呀。想追小姐姐还玻璃心,拉不下面子,这什么时候才能追到手呀?替她捉急。
“先不说安儿的事情了,我今日独自来寻五师妹是为了二师姐事情。”听到事情有关问无恙,江流年搭在案几上的手不禁蜷缩。
见江流年暗藏慌乱的眼神,风轻沙不禁偷笑,这两人可真有意思呀。
“那日五师妹与小师妹的对话我听到了…”说到这里,风轻沙故意停顿一下瞧看江流年一眼,果然有些坐不住了。
“五师妹将我与二师姐分析得如此透彻,可见洞悉人心的本事非比寻常…”才不是什么洞悉人心的本事,就是会点心理学加之星座之类的。
“不过我想告诉五师妹的是,二师姐与东方公子定亲一事,是事出有故,万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你们感情…”
事出有故?影响感情?什么…什么感情…江流年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弹跳起来,举起三指发誓。
“三师姐,我…我对天发誓…我对问无恙的感情绝对是纯洁的,不掺和任何杂质…”
“哈哈…”这紧张又无措的表情让风轻沙掩口直笑,“我可没有说你对二师姐感情不纯洁…”
风轻沙是诈我的?江流年一脸问号,却因刚才自己说的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三师姐莫要取笑我了,你还是想一想你的终身大事吧,你写的回信是不是将写信人吓跑了?”江流年坏笑道,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
风轻沙微蹙着眉,脑海里那封字体难看的书信一闪而过,随后只是摇头轻叹一声。
“看来五师妹认识写信人咯?”眉头舒展又是一阵轻笑,走上前轻轻揉了揉江流年脑袋和蔼道,“五师妹,以后莫要拿这样的事情玩闹。”
“噢,罢了罢了…”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这样被人随意摸脑袋,很没有面子,江流年不经意间地将脑袋移开手,对着风轻沙嬉笑。
“三师姐就不要担心我与问无恙的关系啦,任凭她如何任性胡闹我都会宽容她的。还有呀,我是认识写信人,但我可不是胡闹,至于她是不是胡闹我就不知道喽…”
用任性胡闹来形容二师姐,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生机盎然的女孩说出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