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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最中央的位置，坐在餐桌前的叶素素听到外面小家伙和林子宜的声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从餐厅里站了起来。
过去的几十年，她叶素素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这么多年来下来，她早就成就了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淡然如水，傲世一切的性格。
只是，此刻，在就要见到自己甚至是没有一丁点印像的亲生女儿的这一刻，她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了，激动了。
她热切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餐厅入口的方向，随着那些听起来异常亲切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一颗心，跳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厉默衍一手抱着小溪，一手揽着林子宜出现在视野的那一瞬，叶素素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眶里，湿热的水汽，不知不觉地氤氲而起。
那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像过的美好！又让她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热泪盈眶。
那么漂亮的女孩儿，那么干净清洌的女孩儿，竟然就是她的女儿，她丢失了二十四年的女儿，还有那么可爱的小男孩，竟然是她的女儿的孩子，是她的外孙，她竟然做了外婆，竟然有了小外孙。
走进空荡的餐厅，林子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最中间位置，怔怔地望着他们三个人，神色迫切而又带着激动的叶素素。
因为厉默衍的外貌，和叶素素的有至少五分相似，所以，几乎是在看到叶素素的第一眼，林子宜便肯定，眼前高贵端庄、美丽又大气的中年女子，一定就是厉默衍的母亲。
只是，林子宜不明白，叶素素看着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里，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烈的感情，热切、激动、渴望、欢喜，似乎，又还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以及愧疚与自责。
困惑地侧头看向厉默衍，他却是跟刚刚一样，俊逸非凡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
林子宜抿着唇角思忖，厉默衍的母亲不会真的把她当成了厉默衍的女朋友来看待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糟糕了！因为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做厉默衍的女朋友的，这样一来，厉默衍的母亲岂不是会很失望？
可是，她真的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让厉默衍的母亲对自己失望，那样，自己会有多么对不起厉默衍啊。
“咦，那个阿姨长的好漂亮，跟妈妈一样漂亮呢！”小家伙看到不远处穿着一条素色淡雅旗袍，长发随意盘起，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叶素素，黑亮的大眼睛闪了闪，不禁好奇地问道，“厉叔叔，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噗嗤！”
厉默衍听着小家伙的话，一个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林子宜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看了看越靠越近的叶素素，然后，凑近一点小家伙，压低声音道，“小溪，别乱说话，那是厉叔叔的妈妈，不是厉叔叔的女朋友！”
小家伙听了林子宜的话，小嘴巴立刻就张成了O型，两只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
厉默衍见到小家伙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外婆听到你这话，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外婆？！”
不止是连小家伙，就连林子宜，也诧异地看着厉默衍。
厉默衍却是挑了挑俊美无双的剑眉，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是呀！你叫我舅舅，那我的母亲，你不就是叫外婆嘛！”
“哦~！”不止是小家伙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就连林子宜，心里也松了口气，安心多了。
看来，厉默衍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当成女朋友介绍给他的母亲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叶素素的面前，而刚才他们的话，绝大部分叶素素都听清楚了，所以，等他们三个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叶素素立刻便笑容慈爱地向小家伙伸出手去，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地道，“小溪，让外婆抱抱！”
小家伙虽然是个人精，不过，再怎么精，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人抱。
所以，他看了看厉默衍，又看了看林子宜，待得到他们的肯定之后，小家伙才从厉默衍的怀里，主动扑到了叶素素的身上。
叶素素扬唇一笑，接住扑到自己怀里来的小家伙，紧紧抱住，眼眶里的泪，完全在不知不觉间便溢出眼眶，滑了下来。
“小溪真是个好孩子！”叶素素的脸颊，擦过小家伙白白又嫩嫩的小脸，声音都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地道。
“外婆，你好漂亮呀！”小家伙看着叶素素，期盼地道，“以后，我就有你这样漂亮的外婆了吗？”
叶素素用力地点头，“当然！以后，我就是你的外婆。”
林子宜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小溪向来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可是，没有理由第一次见面，厉默衍的母亲就这么喜欢小溪吧，甚至是激动的流下眼泪来，还要给小溪当外婆。
呃……小溪的外婆！
林子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厉默衍的母亲打招呼的，赶紧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伯母，您好，我是林子宜。”
“……子宜。”叶素素抱着小家伙，目光投向林子宜，一瞬间，眼里的泪光，闪动的愈发厉害，就连睫毛，也似乎在隐隐地颤动着。
林子宜笑着点头，“是，我姓林，叫子宜。”
“母亲，我们坐下来再慢慢聊吧。”见到如此激动的母亲，厉默衍真怕她一个控制不住，便将真相说了出来，把林子宜给吓跑了。
所以，他赶紧开口，以此让叶素素的情绪，稍微缓解一下。
叶素素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是有过于激动了，抬手将眼角的泪擦掉，点头笑了笑道，“对，先坐下，坐下再聊。”
林子宜扬唇一笑，“小溪，快下来吧，别让外婆一直抱着了。”
小家伙可不轻，让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直抱着，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小家伙“呵呵”一笑，“外婆，我下来跟你坐在一起，好吗？”
叶素素满目慈爱地抚了抚小家伙的发顶，“好，外婆就喜欢跟小溪坐在一起。”
“好勒！”小家伙欢快地答应一声，立刻就坐叶素素的怀里滑了下来。
“哗啦……！”
正当几个人打算坐下的时候，餐厅一百八十度的落地玻璃窗全部应声而碎，窗外，一个个吊着钢索、全副武装、手里扛着冲锋枪的特战队员通过太碎掉的玻璃窗外餐厅里冲了进来。
“趴下！”厉默衍第一个反应过来，撩起风衣，瞬间拔出别在身后的手枪，朝从窗户外冲进来的特战队员瞄准，射击。
“砰！”“砰！”……
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后，立刻响起的，是子弹从枪堂里发射出来的声音。
叶素素反应过来，立刻就抱住身边的小溪，然后，扑倒在地板上，一个敏捷地翻身，藏在了餐桌的后面。
林子宜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的惊呆了，完全忘记了反应。
厉墨衍一边瞄准射击，一边朝仍旧在发呆的林子宜扑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然后，抱着她，几个翻滚，滚到相对安全的一张餐桌后面。
这时，外面厉默衍的人听到动静，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餐厅，个个都拔出腰间的手枪，和特战队员枪战了起来，而且，迅速地朝厉默衍的叶素素的方向靠近，去保护他们。
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不停的“砰！”“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的，尽是硝烟的味道。
“母亲！”
厉默衍一边保护着林子宜，一边顾及着自己的母亲，朝叶素素的方向看了过去。
“阿衍，带着子宜和小溪走！”叶素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以命令的语气向厉默衍低吼道。
干这一行这么多年，她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被人一枪爆头的准备。
她死，无所谓，但是，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
那震耳发溃的声音，终于让林子宜回过神来，清楚地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那次在郊外，厉默衍带人救了自己之后，林子宜就知道，他的身份相当的不简单，所以，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餐厅里突然就会这么多的特战队员包围了。
“不！伯母，您和厉大哥走！我和小溪不会有事的。”
“阿衍，听到我的话没有！”叶素素的声音，不怒自威，“立刻带着子宜和小溪走，我不准你们再出任何的事情。”
“母亲……”
“不，伯母，你们走，他们不会伤害我和小溪的。”
虽然林子宜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叶素素那么地坚持让厉默衍带着自己和小溪离开，却可以不管不顾自己的死活，可是，在听到叶素素那么坚定地要保护自己的小溪的话的时候，她还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说什么也不会抛下叶素素不管。
“外婆，我们一起走！”一直被叶素素死死地护在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抬起头来，异常镇定地道。
叶素素看一眼怀里的小家伙，欣慰地笑了，“不，外婆老了，但是小溪和妈妈，还有舅舅一定要好好地活下……”
“母亲……！”
“伯母……！”
“外婆……！”
伴随着几个人同时响起的惊呼，叶素素鬓角的位置，有鲜艳到刺眼的液体，汩汩地往外冒了出来。
“阿衍，带……他们……”后面的话，淹没在叶素素的唇齿里，没有再说出来，她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完全倒在了地板上。
“母亲！”厉默衍松开怀里的林子宜，什么也顾不得，朝几步开外的叶素素冲过去。
“不许杀人，我要活的。”一道熟悉的女人，冲破“砰！”“砰！”枪声，在空气中响起，格外的引人注意。
林子宜错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可是，看到的，却只是统一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
“老板，小心！”在Martin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颗子弹以闪电般的迅速，精准地朝厉默衍的方向发射而来。
“厉大哥……！”
林子宜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完全不知道那朝厉默衍飞过去的东西，是一颗子弹，这一瞬，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厉默衍奋力地扑了过去。
“嗯~！”一声闷哼，子弹从后背，射进林子宜的左肩。
“住手！”仍旧是那个女声，带着愤怒的低吼穿破了空气，在所有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谁他妈再杀人，以军法处置。”
“丫头……！”
“妈妈……！”
厉默衍倏地转身，接住就要倒下的林子宜。
与此同时，从餐厅外冲进来的厉默衍的手下也越来越多，然后，围成一圈，将他们四个人团团地保护住。
“厉大哥，是唐飒，她不会伤害我的，你快带着伯母离开，快点……”
“妈妈……！”看着林子宜肩头不断往外冒的鲜血，小家伙的眼泪，吧嗒吧嗒便开始往下掉，完全不受控制。
厉默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母亲，再看一眼那个女声传来的方向，好看的剑眉，第一次紧拧成了一团，风华绝代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寒冷彻骨。
他当然知道，唐飒不会伤害林子宜和小溪，但是他和他们的母亲，却不能再继续呆下去……
轻轻地将怀里的林子宜放在地上，看着她，低沉嘶哑的嗓音艰难地从喉骨中溢出来道，“丫头，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离开的！”
话落，厉默衍彻底松开了怀里的林子宜，两步跨到他们的母亲面前，将她抱起，最后看林子宜和小溪一眼有，冷呵一声，“走！”
然后，在一众属下的掩护下，他抱着他们的母亲，快速地往餐厅出口入撤离而去。
林子宜看着那快速消失在视线里的厉默衍的身影，嘴角扯了扯，黑暗，瞬间袭来，下一秒，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妈妈……！”
……
医院里，林子宜躺在冷冰的手术台上，再一次陷入了无边无境的梦魇里。
四周，一片混沌，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好冷，好冷，她拼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抓不到任何的东西。
她拼命地呼救，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她累了，害怕了，便哭了，然后，梦里的梦里，她又晕了过去。
手术室外，身形高大欣长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手枪枪管的一头，死死地抵在特战队员老鹰眉心的位置。
而握着那把手枪的，除了男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外，还有另外一只纤长白皙的女人的手。
“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擅做主张，指挥不利，才会让人误伤了林子宜的。”唐飒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唐肃手里的手枪，防止他真的会扣下扳机，一枪崩了老鹰。
这么大的事情，她之所以不通知唐肃，就是因为担心唐肃事先知道后，会因为顾及林子宜和小溪的安危，而阻止他们的行动，错过这么好的逮捕叶素素的机会。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老鹰就像吃错药了一样，竟然敢违抗她的命令，一门心思地想要杀了厉默衍。
老鹰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唐飒，然后，又收回视线，耷拉着眼皮，不敢看眼前的男人一眼，更加不敢说话，就连喘息声，都放的极低极缓。
他怎么会知道，林子宜会是总统先生的女人，他当时一心只想着干掉厉默衍，其它的什么也不想管，谁知道林子宜竟然会那么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为厉默衍挡那一枪。
唐肃一直落在老鹰身上的视线，缓缓地移向了一旁的唐飒。
唐飒遇上自家大哥那冷戾的简直能杀人的眼神，即使是她，也不禁心里一个寒噤，立刻一脸心虚的垂下了双眸。
“哥，对不起，这次，是我事前考虑不周，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唐肃一双墨染的眸子眯起，两片薄唇，此时更是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将唐飒扔进军事法庭里去，让她呆在那里彻底地好好反省反省。
“老鹰，你自己说吧，要怎样处置你自己。”唐肃开口，嗓音低沉沉的仿佛就如暴风雨就要来临般，让整个手术室外的气压，都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总统先生，我……”
“砰！”
老鹰犹豫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道巨大的声响，便划破了长长的走廊里的沉寂，强烈地震动着所有人的骨膜。
站在不远处的李正听到枪声，倏地抬头，便看到老鹰左肩的位置，有汩汩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了出来。
为了林子宜，总统先生还真是下得了手呀！连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特战队员，他都可以毫不顾惜。
唐飒震惊地看着自家大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鹰，你若是下次再不服从命令，往外冒血的，就是你这颗头！”
“是，总统先生，我明白了。”即使左肩的鲜红，汩汩地流出，可是，老鹰却还是笔直地朝唐肃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滚！”
老鹰低下头去，转身，迈着正步，大步离开。
迈正步的时候，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受伤的左臂。
“哥，对不起……”
直到老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唐飒才镇定下来，低垂着双眸，有些不敢看唐肃。
“回去，自己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之前，不许出来。”唐飒的话音才落下，男人便冷冷地道。
“是，总统先生。”唐飒立正，朝唐肃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往老鹰消失的方向大步而去。
其实，以自家大哥对林子宜的在乎程度，只是关她的禁闭，已经算是相当的轻了。
这次，确实是她的失误，她只想活捉叶素素而已，至于厉默衍，她真的没有想过要伤他。
可是，她的人却一枪打中了他母亲的头部。
他……应该会恨透了她吧！
……
“老爸，妈妈她会怎么样？”直到唐飒的身影消失足足有五分钟后，安静地只剩下男人沉沉的呼吸声地走廊里，这才响起了小家伙稚嫩而又不安的声音来。
一直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枪的男人这才动了动，拨开风衣，将手里的手枪别在了身后，然后，转身，低头看着一直蜷缩在手术室门口椅子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此刻，就像陨落的流星般，黯淡的光泽，里面，浓烈的惶恐不安在不停地闪烁。
唐肃的两片薄唇微微翕动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来到小家伙的面前，然后，坐下，又伸出一双长臂，将小家伙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老爸，妈妈会死吗？”
见男人不答话，窝在他怀里的小家伙继续望着他，一脸倔犟地问道。
男人的整颗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有股无比难受的涩意，涌上喉间。
他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努力扯了扯唇角，摇头道，“……不会！”
他不敢想，如果老鹰的那一颗子弹不是击中林子宜的左肩，而是心脏或者大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以前，唐肃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彻底地抛开。
可是，今天，却有一种无比的惶恐与害怕突然窜进了他的心头，让他胆战心惊，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