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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表情呆滞,自觉给李春香让出一条道来。
李春香钻进洗手间,锁上门,后背贴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自打上了游艇后,很多事的发展都出乎她的预料。
她曾经指着丁烈的鼻头骂,说他没道德,做缺德生意,将来一定没好下场。可渐渐的她才明白过来,现在和她把命绑在一道的这批人一个个全是有良知的人,包括那个抛弃自己的卢阅平。
因为假设他们的内心被丑恶蒙蔽,被金钱迷了双眼,现在就不会为了追回文物而铤而走险。她所发自内心鄙视的,瞧不起的罪犯,一下子都成了大英雄,这种感觉极奇妙又让人心惊胆战。
李春香走到镜子前,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再看看和她生命息息相关的腹中胎儿,她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受。
如果这个孩子在这样惊险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那他的出生也将意义非凡,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一个了不起的人。
对着镜子,李春香慢慢地咧开嘴角,一股超过自身格局的坚强正顺着温热的血液流遍全身。
她并不想上厕所,只想出来透透气儿。
低头看眼被那只充斥着汗液的手和另外一只手的色度明显有差别。男人的手指印到现在还未退尽,而她也万万没想到今晚的饭局上,自己竟然以丁烈太太的出现在那些真正的恶徒面前。
深吸口气后,她用水冲走掌心汗液,把丁烈留有的气息洗得干干净净。刚才那长久的一握,的确冲撞过她心跳的脉络,可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丁烈更是没有一丝半毫的越轨想法,有的只是抱怨与感恩并存的复杂情绪。
李春香不敢待久,平实了几分钟的气息后就原路返回。
进门时,她就察觉气氛有点不对。
刀疤谭和陆鲲他们好像是在什么事情上僵持住了,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春香回到原先的座位,附耳轻声问丁烈:“怎么都不说话?”
大概是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李春香的话被刀疤谭轻易地听了去。
紧跟着刀疤谭就对李春香说:“我说丁太太,你最好帮我劝劝丁总,生意都谈到这份上了,到底给不给我做,倒是让丁总给句准话。”
李春香这才明白过来。
自己出去前,陆鲲就故意说要把生意给刀疤谭,可当时的丁烈始终没表态,原来到现在还没说定。
这时李春香又附耳对丁烈说:“外面有很多人,手里有枪,我都看见了,要是你不表态,弄不好我们今晚谁都走不了。”
丁烈看一眼李春香,目光凝在她皱起的眉心中央,还是不表态,好似李春香刚才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吓坏他。
她的话同样也被旁边的陆鲲和徐白听见了,陆鲲嘴角一勾,突然明白过来丁烈为什么迟迟不表态,于是一搭一唱和丁烈演起了戏。
陆鲲离开椅子,走到丁烈身边,一条手臂随意地挂在丁烈的白衬衫上。
他撸了一把脑袋,斜眼看着刀疤谭说:“给他给他,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顺利把这批文物销出去么?”
丁烈和陆鲲的眼神一对接后好似立即形成了某种默契。
丁烈抵了下眼镜架,不急不缓道:“你说的没错,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和他老板见上一面。”
刀疤谭拍手而起,笑着说:“原来丁总是在顾虑这个,这有什么难的,后天我就把我们老板接岛上来,相信他应该不会拒绝这笔生意的。”
陆鲲借机故意说道丁烈:“你就是做事太小心了。”
丁烈配合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陆鲲挺直背,手掌一拍发出干脆的响声,面向刀疤谭道:“那就后天,后天见到你老板,我们把这笔生意敲下来。在见到你老板之前,我们会继续留在岛上。”
“好,好。一定。”刀疤谭讪笑道。
四人不约而同走到门口,刀疤谭的眼睛一直在徐白身上打转,口水都差要流出来。
对陆鲲来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于是陆鲲走在最后,待三人都出门后,忽然回头一把扯住刀疤谭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放在我和丁烈身上并不管用。对于资产雄厚的人来说,就算是地头蛇,也能把他变成蚯蚓,任人截断。”
刀疤谭的面色又一次凝重起来,在行内,人人都晓得丁烈是谁,也晓得他公司开得有多大,可现在面前这个自称鲲爷的是什么来路,刀疤谭还真有点摸不准。
“兄弟,能不能给我透个音,您到底是?”刀疤谭的眉梢一挑。
陆鲲松开手,姿态悠然道:“我?我家的资产全部加起来应该足够购买十个丁烈的公司。”
刀疤谭张大嘴,一时半会儿哪里还说得出话。而且不管从他的语气还是气场来看,应该说得是实话。
这他妈可就厉害了。
陆鲲脚步懒散孤傲地走出门,徒留一个背影给身后的男人。
“我派车送你们。”刀疤谭在陆鲲身后喊。
陆鲲头也没回,只举起右手摆了摆,暗示他不用。
刀疤谭嘴里大大地‘嘶’一声,感叹道:“一个个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倒卖文物?活该这些人有钱。太励志了,看来老子还不够努力。”
四人出了刀疤谭的地方,几人再三确认后头没人跟着,一个个全像活了过来。
他们两两而行,陆鲲和徐白走前面,丁烈则和李春香走后面。
星空下,陆鲲的背影极为好看,而徐白肩膀平瘦,小小的人儿走在陆鲲身边有种让人瞧着特别舒服的画面感。
走了一小段路,陆鲲伸出手将徐白的十指嵌住,尤像一对初初恋爱的情侣,在夜色下微荡着紧握的手。
“他们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丁烈看见这一幕,有感而发。
李春香说:“是啊,可阅平却想不明白。眼前拥有的不珍惜,非要去抓那注定抓不住的爱情。不要我也就算了,就连孩子他都可以不要。”
话到了最后,李春香的声音越来越悲伤,想要彻底从这一段情伤中走出来,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不在乎孩子,也不是他的第一次。”丁烈忽然牵住李春香的手。
因为夜路不好走,李春香又是孕妇,丁烈觉得,一个懂得绅士风度的男人应该向她伸出手。
李春香没有拒绝,这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丁烈牵着她的手走路,可坦荡的理由并不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习惯,而是不管别人怎么告诉她,丁烈对她不错,她可自始至终认为像丁烈这样优秀的人绝不可能对一个怀有身孕的乡下女人产生任何关于爱情的情绪。
丁烈意外谈及卢阅平的第一段婚姻,没成想李春香竟然笑了出来:“你说得对,阅平要是真是个在乎孩子的人,他的第一段婚姻失败,怎么也会把孩子要到自己身边。阅平一直觉得他发妻嫌弃他穷才偷人离开,现在回想一下,好像还真不能听阅平的一面之词。”
丁烈步履沉稳,牵着李春香的手向前走:“放心吧,我说了养活你就一定做到。等哪天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再把你和你的孩子交给他。”
李春香咧嘴笑:“等你们办完正经事,我一定会加油找,争取不麻烦你太久。”
丁烈说:“希望你早点找到那个人。”
李春香侧目,向着丁烈重重点头:“好。”
回去的路,他们四人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地方。
三间房间,四个人。
一对夫妻,和两个各自心无所依的‘旅人’
全都离奇的在这个晚上失眠了。
简陋的木板床上,陆鲲和徐白躺得笔直。
灯灭了。
他们却都瞧着天花板,只有不平顺的呼吸暴露着徐白和陆鲲都晓得对方还醒着的事实。
一个翻身,是陆鲲先妥协抱住了徐白。
他靠在徐白胸口,本像蜻蜓点水一样的力道渐渐实在的压下来。
也只有在黑暗中,一向内心强大的陆鲲发出了男人脆弱的低语声:“媳妇,我很怕自己哪怕用尽全力也保护不了你。”
“为什么这么想?”徐白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动弹了。
陆鲲寒声道:“那个刀疤谭很明显对你有意思。我有时候在想,我如果也是个流氓该多好,我要是个流氓就能毫无顾忌地给所有对你图谋不轨的男人眼珠子来两刀!”
很明显,陆鲲实在太在乎她了。
所以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可他的自信一向非常浓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才变得这么脆弱。
大概也是因为陆鲲的情话让徐白心头一阵暖,她颤微微的伸出手,撩起陆鲲的上衣,把手掌贴在他微凸的腹肌上轻轻蹭了两下。
感应到这个动作的陆鲲心潮起伏,忽然一把将其手给抓住,瞬间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