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第一个信徒、第二个信徒

吾即正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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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台上的油灯散发着昏黄光线,却不能照耀到告解室外丝毫,仿佛告解室内外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按照正常深度,陆离正处于海面以下三十米左右的位置。

    告解室外夫人粗糙的双手抓住纸张,缓缓说道她所遇到的麻烦。

    奥丽薇亚·基肯,或许不算最虔诚的信徒,但她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天来教堂做礼拜。

    这是她本月第二次到来,因为遇到的麻烦。

    她的小儿子哮喘发作,咳出许多血。带去诊所后医生告诉她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想要稳定需要一个长期的治疗,并且效果不会很理想。

    高昂的治疗费让丈夫去世,只是普通农妇的奥丽薇亚·基肯难以承担,她不得不来到教堂告解室,将自身苦恼叙述给里面的存在听。

    这件事陆离几乎帮不到忙。

    陆离身上带着钱财,但他没法通过宽孔递出先令——或是说可以递出,但告解室外的妇人仿佛看不到桌台上她迫切需要的先令,而是期待着告解室另一边的“主”可以用写在纸上的真理帮助她。

    更具体些,她希望自己一直所信仰的神能帮她解决小儿子身上的病症。

    陆离不可能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他的确帮不到奥丽薇亚·基肯。思索着,他只能在纸张上写下内容。

    【有一些人或许能帮到你。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医生、退休的老医生、富有爱心的贵族富翁。前两个你可以通过邻居处探知,而后者可以去你所知道的贵族或富翁的家门处,大声喊出你遇到的困难】

    递出纸张,这是陆离仅能做的。

    那双粗糙的手抓住纸张,片刻地沉默后,妇人的嗓音带着不含掩饰的失落:“谢谢吾主……小基肯哮喘缓和后,我会带他来教堂礼拜的……”

    奥丽薇亚·基肯起身离开座椅,向外走去,朦胧地身形渐渐无法被陆离观测到。

    结束了么?

    教堂里流淌的风琴声中,陆离想道。然后,告解室外的光影开始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平时是不易被察觉的,但经过加速之后,镂空木墙投下的光影快速挪动,清晰显露时间的推移。

    变化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外界朦胧的光线已经变为落日前余晖的颜色,一抹斜阳正洒在宽孔对面的木椅上。

    哗哗——哗哗——

    镂空木墙上浮现两道朦胧的身形,她们清扫着地面,在宽旷无人的教堂里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奥丽薇亚被里维斯子爵的马车撞死了……”

    “奥丽薇亚是谁?”

    “上午来的那个女人,她的孩子病了,没钱治病就来到教堂里求助。”

    “然后呢?怎么会被里维斯子爵的马车撞死?”

    “谁知道呢?她从教堂离开后就到处找人打听哪里有高明便宜的医生,这怎么可能。然后又向疯了一样去拦住有钱人的马车诉苦,里维斯子爵的马受了惊,正好撞死了她。”

    “真是可怜……不过得到赔偿她的小儿子就有钱治病了吧。”

    “赔偿?一个疯女人突然冲出来拦住马车怎么可能会获得赔偿?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里维斯子爵早就治她的罪了。”

    “唉……”

    小声交谈声逐渐远去,告解室外愈发昏暗,最后融入黑暗,只剩下油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陆离站起身,暗下的环境已经代表了这扇门的落幕。无论这个考验的目的是什么,陆离似乎都交上了一份不太令人满意的答卷。

    拿起油灯,陆离转身打算离开告解室,然后身形在一瞬间停住。

    外面的台阶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清晰可见:墙壁和台阶变得破损了些。

    像是多年无人问津的神殿石柱出现了风化和缺损的痕迹,墙壁和台阶变得同样如此。

    但破损的墙壁并没有让午后般的光亮更加清晰,恰恰相反,石头内的光亮变得晦暗,仿佛发光的是墙壁本身,而随着破损,光芒自然也变得暗淡。

    这显然不是件好事。

    坏结局会损坏这里么……

    陆离心想,拿着油灯走出告解室。

    雕花木门在身后闭合,陆离回头安静注视了几秒,迈步继续向下走去。

    沿着缺损的台阶到达下一处拐角,向下延伸的台阶尽头,又是一扇雕花木门浮现。

    同样的告解室,同样的木香和舒缓流淌的风琴声。

    不同的是,告解室的镂空木墙上,歪斜潦草写着两句不同的话。

    【唯独真理才能得着人心】

    【无知不是原罪,自大才是】

    陆离将其与上一次经历的墙壁上的文字意义对照,如果它们代表着某种提示,第一句是否在提醒自己,要用“真理”来帮助求助的信徒?

    而第二句话,陆离暂时无法将之与自己有效地联系在一起,强行拼凑只能让这句话的含义似是而非。

    坐入木椅,和在上一层一样,陆离坐进木椅的不久后,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那是一道男人的轮廓。

    身影坐入告解室外的木椅后,显露的身形确认了陆离的猜测。

    “主……我有罪……请您宽恕我的罪孽……”这个男人颤抖地说道,他的双腿紧紧并拢,发白的双手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你做了什么?】

    陆离写道,递出纸张。

    “我……我杀了一个人。”男人颤抖地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还有压抑在情绪最深处的憎恨。

    他诉说起事情的始末——

    一群小混混始终在纠缠他的女儿,之前男人一无所知。直到不久前,他看到女儿被那群混混带入小巷。

    刚刚从伐木场下班的男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冲进去救了女儿。

    事情本应到此结束,如果男人警告了那群混混别再接近自己的女儿,而他们也答应了,还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愤怒的男人举起手中的斧子,对着那些混混挥舞。

    最后的结果男人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离开时,一个倒在地上不再发出声音,一个胸膛微微起伏,一个跌跌撞撞哭喊地逃了出去。

    事后被巨大后悔包裹的男人哀求道:“请告诉我我该自首吗,我自首后会下地狱吗……还有我的女儿该怎么办……请帮帮您最忠诚的仆人。”

    【唯独真理才能得着人心】

    真理么……

    【我可以帮你,但在一切之前,我想知道你是在为自身犯下的罪孽忏悔,还是仅仅恐惧于犯罪后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