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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亦泽的心情很复杂。
他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子。
曾经,他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却始终都在用着一副假面孔来面对他,而自己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甚至还为她差点赴汤蹈火。
这是他自己的失误,怨不得别人。
可是慕云玖呢?
对于她来说,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
他一点也想不懂。
“夫人,天色暗了,奴婢扶你回去吧。”
不远处,传来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将权亦泽的思绪唤了回来。
抬眼看去,发现竟然是小荷。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花园中那两棵梅树的跟前。
此时,她正有些费心的劝着凉亭中的梅初雪,可梅初雪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一样,径自对着凉亭的红漆柱子,柔声说道,“将军,我为你做了件新衣裳,快试试吧。”
这一语,让权亦泽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话,是在他刚刚成为京卫将军之后,心中郁闷寡欢时,梅初雪为了哄他开心,便为他做了一件新袍子。
往事浮现在眼前,权亦泽回忆着当时梅初雪眼角眉梢的温柔,竟与这时并无任何差别。
然而,物是却人非。
“夫人,回去吧,大人早已经不是将军了。”
小荷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她拉起来,而梅初雪却一把甩开她,抱着柱子,恨恨盯着她,“谁也不能让我离开将军!”
“夫人,你醒醒吧。”
小荷被推的踉跄两步坐在地上,可她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的爬起来,继续想要将梅初雪拉起来,又道,“大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你了,何必作践自己。”
说罢,便去掰开梅初雪仅仅扣在一起,搂着柱子的十指。
“胡说!胡说!”
“夫人啊。”
“将军明明只爱我一个!”
“唉——”
权亦泽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忽的想起来,自那以后,梅初雪始终都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没想到,她竟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权亦泽的心里更是复杂无比起来。
“贱人!胡说!将军不会离开我的!”
梅初雪执拗的抱着柱子,眼睛里满是倔强,就好像是个小孩子一般,赌气瞪着小荷,死活不肯撒开手。
小荷无奈,便只好继续掰开她的手指头,没想到,竟被梅初雪低头狠狠咬住了手腕。
“啊!”
“你下去吧。”
见小荷痛叫一声,权亦泽不知道怎么的,便走到了梅初雪身边去。
“大人!”
小荷急忙撒了手跪下,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害怕刚刚的话被听见了,而权亦泽却并不理会,只是又道,“退下吧。”
“是。”
小荷飞快的退到一旁去,而此时,梅初雪正将脸贴在柱子上,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仿佛,此刻她正依偎在权亦泽的怀中似的。
权亦泽一声不吭的去掰开她的手指,而梅初雪便尖叫起来道,“贼人!这里可是将军府!将军在此,你竟敢轻薄于我?”
似乎,梅初雪将自己沉浸于之前的某段时光,不愿意清醒了。
“初雪,是我。”
权亦泽叹了口气将她抱住,梅初雪却疯狂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又抓又挠的,但权亦泽依旧没有松手。
“将军!将军快救我!”
梅初雪依旧乱喊着,神情惊慌失措,权亦泽便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对她有些太狠了?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好好活下去而已。
细想起来,跟随自己的那几年,梅初雪事事都亲力亲为,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能为他洗衣做饭,陪着他熬过了最为艰苦的一段日子。
她心中,应该是真的爱自己的吧?
权亦泽不确定的想着,便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初雪,我在呢。”
然而,梅初雪却仿佛不认得他一般,依旧胡乱挣扎着,而为了不伤到她,权亦泽又不敢抱的非常用力,所以便几乎要让她挣脱出自己的怀抱了。
“管家!管家!”
权亦泽有些费力的控制着梅初雪,一边抱着她走,一边喊着,可巧的是,管家刚好也正在朝这边跑来。
“大人,宫里边来人了!”
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到权亦泽抱着梅初雪,还是有些惊讶的。
“王公公?”
权亦泽控制着很是不安分的梅初雪,管家便摇摇头,神色有些古怪道,“不是王公公,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
“德妃娘娘?”
权亦泽不禁一怔,想了许久之后,才道,“是那个一直都静居在清泉宫吃斋礼佛,从不出现的德妃娘娘?”
后宫之中,皇后居于六宫之首,其次便是贵妃,贵妃之下,是贤良淑德四妃。
不过,四妃之位一直都因为变动而不齐全,反倒是贵妃多出了好几位,比如齐逸清的姑姑,淑贵妃,又比如,那晚寿宴上惨遭处罚的贤贵妃。
她们,都是由四妃之位的淑妃和贤妃上升,而且,还由原来的妃位做了封号。
至于这位德妃娘娘,出身很平常,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但却一路晋升,做到了德妃的位子上,不过,只是自打居于此位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
而她为了感念楚天河的恩赐,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做着她的德妃,也从不与其他妃子争艳,就藏在自己的清泉宫里吃斋念佛,说是为楚天河,还有大楚祈福。
算起来,从她幽居开始,如今也已经过了五六年的时间,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几乎被人遗忘了,可却怎么突然会派人来自己这里?
“是啊,就是那位啊。”
管家点点头,权亦泽便疑惑道,“她有什么事?”
“来的,是德妃娘娘身边,一位叫做素喜的嬷嬷,说是再过几天,便到了观世音菩萨的成道日,为了向菩萨表示诚意,祈求她广施善意,继续护佑我大楚,便想请夫人、以及庆元台入宫献艺,为菩萨庆祝。”
“那让庆元台去就行了,还叫慕云玖干什么?”
权亦泽皱起眉头,十分疑惑,而管家也是满脸的不解,摇头道,“老奴也不太清楚啊,只是听那位嬷嬷说,德妃娘娘也听说了夫人文采出众,便想邀她同去宫中,为菩萨写一篇祝文。”
“写祝文这种事情,自然有礼部的人去做,怎么非得找慕云玖?”
“老奴也不知,只是现在,夫人并不在府中,而那位嬷嬷还说,想要面见她,向她亲自传达德妃娘娘的意思呢。”
“你说她不在?”
权亦泽顿时一愣,就连怀中抱着的梅初雪都松了松。
顿时,梅初雪便挣脱出他的怀抱,飞快的冲着旁边跑去,还挥舞着双手尖叫道,“将军!将军救我啊!”
然而,她跑的方向,却是湖水那边。
许是神智有失,行为动作也不受控制的原因,权亦泽来不及阻拦,梅初雪便脚下一空,跌落进湖水里面去。
只是几个挣扎,外加一阵咕嘟嘟喝水的声音,梅初雪便沉到了水中去,只在湖面留下了几个泡泡。
而泡泡也飞快的炸开,一切变又重新归于平静了。
“大人,这——”
管家看的顿时傻了眼,权亦泽便急忙也奔过去,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跳进湖里去捞梅初雪。
而管家此时更是犯了难,他本来是在府中到处跑着找慕云玖的,但这下子可好了,外面素喜嬷嬷还晾着呢,现在,竟然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老天这是诚心不想让他多活几天呐!
而此时,权亦泽已经将梅初雪捞了上来,两个人都湿漉漉的,梅初雪已经昏迷了过去,像只死狗一样,手脚垂着,摇晃着被他抱在怀里。
“哟,这——”
“快去请大夫。”
权亦泽满身是水,而管家便又问道,“可是素喜嬷嬷——”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权亦泽抱着梅初雪匆匆而去,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只好掉了头,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至于他自己,还得去应付素喜嬷嬷。
毕竟,德妃娘娘虽然深居简出的,却也好歹是四妃之一,而大人如今身居高位,更得谨言慎行,万万不能随意得罪任何人。
而此时,那位素喜嬷嬷依旧等候在正厅,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素喜嬷嬷年龄在六十岁左右,虽然容颜已老,但长居宫中伺候,威仪气度却是比很多高官夫人都高贵许多。
见管家赔着笑,面露难色的走进来,素喜嬷嬷淡淡瞥了他一眼,继而微笑道,“管家,请问统领夫人还没有回来吗?”
“嬷嬷,实在是抱歉,老奴府内找了一圈,门外也张望了一会,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也难怪。”
素喜嬷嬷笑的非常善解人意,“老身听说,统领夫人身为庆元台新班主的师父,也经常去授课,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是啊。”
管家立即附和着,素喜嬷嬷便放下茶杯起了身,笑意悠悠的看着他,问道,“统领夫人不在家,难道权统领也不在吗?老身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回府来了呢,难不成,是权统领看不起我们德妃娘娘?”
顿时,管家的脸色变了变,又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嬷嬷,其实是——”
“哟,谁来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