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罪证确凿(上)

霂子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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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惊得满堂人瞪大了眼珠子,紧随窃窃私语起来,大抵说的都是不信,不可能。

    徐有功置若罔闻,顾自再往下说:“无论是户部记录或是人牙婆的蓝本册,又或我所绘制的人皮图。

    “都可查证——

    你们的夫人们,每过户籍时,即便有些鼻梁高出一二分寸,却不妨整体面部比例,身材几近相同,所差无几。”

    县令跟不上思路,翻那些东西,看的也头疼,索性不看,只问徐有功:“徐大人,听不太懂啊!”

    徐有功就继续往下说——

    “本来我也没想过这点,是后来联合所有员外消失的时间记录,

    「每当第二名女子小夫人出现时,便是第一名员外遇害不久时。」

    你们人都在这里,大可以对症一下,是否如我所说,是否遇害的时间都是依次间隔半月,当然,这点,前日你们当堂庭审记录,也可做证。”

    许纯这次懂了,众家仆也对上了,确是和那日的当堂庭审笔录一般无二——

    “虽然是这样!但这……也不能表示,就是一个人啊。那么多夫人呢!徐大人,您就别卖关子,直接说明白点?”

    徐有功则浓眉皱起,怎么?讲到这里,他们还是想不到?顿了下,又挺羡慕他们,像他这般,走一步看百步,想的太长远就很容易出事。

    堂上下一片赤诚目光里,徐有功说的更明白些,就按照和霄归骅说的那样,他再度讲述完,看向梁惠识,“你可认我所说?”

    梁惠识心中惊叹,可仍冷笑,“天方夜谭,不过都是你的推测,一些随便杜撰的东西,我一夜就给你写出十几篇,哄人而已。”

    话虽如此,可徐有功跟他对视时,明显看到梁惠识虽嘲讽他,但眼中光泽暗灭。

    很好,他还是不肯认罪。

    徐有功拂袖背手说:“是否天方夜谭,一验便知。”

    紧随对那些家仆们道,“我知你们曾经都说过很少看到夫人露脸,但总也有远远见过的,可上前来看一眼,是否为——棺中女子。”

    徐有功讲完看向梁惠识。

    梁惠识的表情居然没有任何微变,徐有功想到什么,不说话,只紧随家丁们走上前来后,看梁惠识大喝道——

    “不必看了!”

    梁惠识看了一眼那些家仆们,又看了看徐有功和前方,沉声道:“我女惨死本就可怜,没得被先验身再被那群贱民这样糟蹋!死秀才害我女自杀,你们不查他,却莫名其妙,换成这与我何干的案!我走了!”

    梁惠识怒斥的时候,要往前走,但周围衙差立即举起杀威棒将他围住。

    他要推搡,反被公堂的杀威棒给摁下去。

    “放开我!”

    “你们……放着真正该死的不抓!”

    “只会欺负平头百姓算什么本事!”

    他如此发癫,但目光却清醒,心也跟着一点点的冰冷下来,然后对上徐有功的视线。

    徐有功惋惜的看着梁惠识道:“现下还不算晚,我再你一次机会。”

    地上被按住的梁惠识眼神里闪过冷意,随后在杀威棒下愤然抬起头来,那双目血红,竟是含泪——

    “徐有功,你说的什么满嘴喷粪的东西!就你这毛头小子也配审我!还有你们——你们拿了我多少钱财,居然敢抓我!放开!放开!你们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放开!你们这群只知道吃喝的公差废物!”

    他龇牙,大吼,可杀威棒给他又摁下去,一次又一次。

    最后衙差惯性使然给他后背狠狠来了一击!

    梁惠识一口血喷出,终于趴下。

    看他嘴角不断涌出血来,徐有功担心他会死,过去,谁知蹲在他面前,他却忽然抬头张开血盆大口——

    “大人小心!”

    有人惊呼,但徐有功也不吃素,摁下了梁惠识要撕咬他的脑袋。

    梁惠识脸侧贴紧了地面,身体抵死一般的扭着,他喉咙溢出血,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嘴角也挂血,被徐有功找空隙,掰开嘴,左右仔细搜刮了他的牙齿内外,确认了没有毒药。

    但也让梁惠识找准机会,咬住了他的手!

    没用力,更类似于……含着。

    随后,在徐有功诧异中,他那双眼,猩红,哀求。

    “别查了。”

    “你在找死。”

    他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徐有功一个人听得到。

    随后,松嘴,继续大声道——

    “若仅凭这些推断的话就要定我梁某人的罪,未免也太不把刺史大人放在眼里!”

    他一提起刺史大人,堂上就一静。

    谁都知他医术超群,出类拔萃。

    人生在世,即便钱,权,都有。

    可命,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医,更别提那是曾任的雍王殿下……

    “你们都是死的么?我梁某人也算是行善积德!没得被这样侮辱!放开我……”

    梁惠识这一招委实让许纯手也松了,挥了挥手,持杀威棒的衙差却有所顾虑的看向徐有功。

    虽然案件还没有彻底的水落石出,可是徐有功的短短五日就把这一切查到此处,众人即便还糊里糊涂的不知真相到底是什么,但都心照不宣的佩服徐有功。

    于是,直到徐有功也挥手,梁惠识松嘴,咳嗽几口血出来后,众人才彻底后退。

    梁惠识擦了下嘴,继续狞笑:“那义女不要脸,脸皮已被我扒下来,你们看也无用。还有,这样没脸没皮的女子不配做我的女儿!所以,不用开棺浪费时间了……”

    他说的堂上所有人一顿,唯徐有功并不意外,而且,他早知道,这里面不是梁霜!

    梁惠识笑得很得意,他反复擦嘴,试图保持着最基本的仪态优雅。

    许纯到此刻终于明白——

    为何梁惠识方才到现在都敢死不承认,原因竟在这,被摆了一道。

    “这不……就死无对证?脸都没有!怎么查?”县令恼怒,县丞却挑眉献计:“不对,可以查啊!那个算呆子……稍微算算不就画出来!”

    县丞倒说得不错,可惜,这事儿不需要元理就可以解决,更何况……有人去掀开棺材了,里面的女子可不仅是面皮没有,整张脸都被砸烂,看得衙差扭头,公堂上直接作呕。

    梁惠识冷笑吟吟,他傲视堂上的所有人,唯独看向不动声色的徐有功,眼神里的骄傲又沉下来——

    “不知,徐大人,还有什么脏水要泼过来?梁某接着就是。”

    梁惠识傲然看着徐有功,宛若一个等待对方出招的棋手。

    “徐大人……这……你看……”

    许纯帕子擦汗到湿透时,徐有功也拿出自己的帕,不过是擦干手上梁惠识的血口水,也等擦完,他才淡淡的往下讲:“要脏水没有,但证据有很多。你无非觉得脸皮被毁便看不出来?但你怎知我没有想过?来人,去将人偶搬到院中准备出发,而人皮的证据在这。”

    徐有功传令后,从另只袖中拿出张画。

    听到人偶,梁惠识不太明白,可看到画,脸色便忽然灰白。

    那是徐有功连夜绘制好的梁霜图。

    徐有功将画像展开面向在场的所有家仆:“诸位——面见夫人吧!”

    画卷落,一群家仆瞬间惊得眼珠子要瞪出来——

    “这!这是夫人!”

    “这也是我家夫人!”

    “这也是我家……”

    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部都认定后,许纯惊得直接从台上下来,又高兴又欢喜,“倒是忘了!您会作画!”

    县丞也欢呼:“不错,像!真像啊!”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时,梁惠识记起来当初自己夸赞过徐有功的画技。

    任由人群嚷嚷,他隔空感到一种宿命因果,也许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注定今日。

    只是不甘心,更觉得愤怒,他怎么能想到的?

    徐有功对他的惊讶默不作声,只转身用行动表示他的答案——

    “县令大人,现下,如若他还不认,也还有别的法子。也是最后的铁证如山……”

    他说完,众人已不再是刚才的狐疑,纷纷翘首以待,等着最后的铁证如山!虽然,到此刻已经可以板上钉钉,梁霜若就是小夫人的话,那这案子就跟他脱不了关系!

    至于怎么关系,那就没人问了。

    许纯则目露凝重,看梁惠识只觉得……想吐。

    他喝了不少肉粥。

    “梁……你!你那莫非真是人肉不成?”

    县丞也没忍住询问,而他问出来后,梁惠识只是笑,笑得在场不少人都作呕,梁惠识更是大笑出泪来。

    任由他疯笑,徐有功仍是一派清冷,也是他这模样,梁惠识忍不住去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众人不知道梁惠识说的发现什么,但徐有功知道。

    他不疾不徐说道,“其实,我开始也没想到,但案件的线索在这,我逐一排除不可能的事,比如,棺材中这位,若去户籍去验身,应该过不了审,所以,才猜测到,梁府上还有一女,并且,一定是与之模样相仿,却唯一不同是脖颈后侧有一朱砂?应是双生子?”

    徐有功这凭空的猜测让旁人听不懂,但让梁惠识的笑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慎重以及一丝丝的恐惧逐渐扩大,“所以,你还有证据是什么。”

    “你想要亡羊补牢么?我还是给你机会。我说过,主动认罪是主动的洗清罪恶,我说出来,那就……”

    “那就请大人给我死个明白。”

    梁惠识打断徐有功的话,徐有功也依旧平淡,只道一句:“去梁府。”再顿了顿吩咐:“所有都带走。”

    所有,包括旁边呆傻的秀才,棺材,家仆等。

    “啊……现下去?”

    县令不解,可对徐有功也是言听计从。

    这么一通疑难杂案,要不是徐有功来……他怕是一辈子也破不了。

    眼见徐有功颔首,许纯也目光坚定:“好!现下便去!”

    闻言,梁惠识脸色彻底灰白,他大概能想到是要去哪里,嘴角又开始出血,头发也在出门时,被风吹的凌乱。

    他毫无了医者风采,更是突然怕了。

    这丝害怕没能逃过徐有功的眼睛,他继续浅声道:“你若现在认罪,我便也不用费事了,也许……你告诉我一切……”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梁惠识俨然没有要说的意图。

    去往梁府的路上。

    黑棺材在前,梁惠识戴着手铐,脚铐,披头散发的走在中间,秀才被担架抬着在后。

    他好像全然没听到后面徐有功说双生子,“单纯”受刺激呆滞了。

    官府几乎全部出动,这般兴师动众的场景,让不少百姓自发前往街头,围观,指点,窃窃私语,更有不少担忧梁惠识的,围观者起初不明所以,有心的洗衣阿婆还是相信梁惠识,回想起旁人说的徐有功“不善的举措”,返回屋中去拿菜叶子臭鸡蛋出来,跟着却发现后头还有一堆官府人员,连带县令大人也在其中,悄悄又把臭鸡蛋收好。

    时间转瞬即逝。

    梁府门前,比上回更水泄不通。

    官府围绕外,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来此聚集。

    远处高楼,人人了望。

    万人空巷,不过如此。

    徐有功望着此情此景,还能记得前几日他们对自己恶言相向的一幕,有些说不出的悲哀。

    办案许多,做善事的坏人见过,可像梁惠识这样,确确实实做了那么多善事的,少之又少,徐有功觉得很惋惜,他本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