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脸内监

霂子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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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滂沱,元理张嘴没多久就被雨水打的抬不起头。

    霄归骅懒得跟他斗嘴。

    大雨中行至雨停,月上梢头,三人终于到处小楼客栈。

    约是下雨缘故,满客。

    屋内人挤人,徐有功他们门口,元理就忍不住厌弃皱眉:“这什么地方啊……好臭。”

    七月的天,又闷又潮,多人挤在一起,汗味和各种怪味。

    可惜,霄归骅和徐有功一个常年搞虫子,一个常年跟着尸体,并不觉得异常。

    霄归骅扫他一眼道:“才多久,就受不得臭。”

    他还曾为乞丐,那就不臭了?

    元理拢衣,姿态悠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有问题吗?徐……哎,人呢?”

    一回头发现徐有功不见了。

    徐有功在门口观察,他见不少车上仍装着纸钱,冥器,及佛经论典。

    佛经等能理解,可纸钱冥器?似跟天子圣诞相冲?

    在他注视时,有人跑出来藏起。

    徐有功想到这两天赶路干活儿时,遇到的那些人,也都藏着掖着东西,当时他也有看到些冥纸,佛经,只当作是怕天子圣诞被诟病,抓捕,如今看来,似乎——

    死了不得了的人。

    若在去往汝川路上,他也许以为这是吊唁梁惠识的,可眼下他要去的是……

    莫非那里出事?

    驿馆内,此刻有掌柜挤出人堆,前来相迎,抱拳致歉:“对不住,对不住三位客官,小馆今日全部满客……您也看到,连个落脚地都没……”

    霄归骅未作声,元理脸色不好,主动往前:“是没落脚的地方,可这么大的雨,你难道要我们出去淋着?你知不知道我后面可是——”

    后面徐有功摁下他,问起有关佛寺的问题:“请问掌柜,附近古朴寺庙要怎么走?”

    此话一出,不仅掌柜,所有人都看过来。

    方才那种不善的目光全部消失,掌柜也是连连道:“原来您也是为古朴大师圆寂而来?唉,赶上天子圣诞,大师只能改日行坐化礼,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既然是前来拜会寺庙,那无论如何也要给您腾出位置来…”

    “店家,柴房也可以。”徐有功补充说明,掌柜却忙道:“柴房怎是可以住人的地方,若三位不嫌,倒还有掌柜我自己的房间,很小,恐容不下三人,非要挤一挤也只能以长条凳拼接而卧……柴房堆满了柴草多跳蚤,是绝无法住人的。”

    掌柜诚心诚意,徐有功便掏出些赚取的碎银,让霄归骅一人去掌柜房,打算自己带着元理出来凑合。

    没想竟让霄归骅拒绝,“我宿何处都一样。”

    这是真心话,徐有功查案入夜,常看她宿与屋脊上。

    也不知老泥鳅是怎么教的,要不是看她身形康健,非得好好去理论。

    倒是元理身子嚷嚷颠簸一天,早就不行了,揉着腰的动作也确实出卖了他的弱小。

    徐有功就让他去休息,元理没推辞。

    霄归骅取了干粮去廊下喂马。

    徐有功同去。

    雨后空气潮湿,沙沙的草声与牛马们吃草咀嚼声里,徐有功一贯沉默。

    那件事后,霄归骅一直有很小心的维护着徐有功和她的距离,哪怕如今一卷白皮将他们又紧密扎在一起,走到这一步,福祸相依的身在棋局争命,他们……还是惯性沉默。

    马厩远处,一个身形高大而笔直,如山峰矗立,冷峻而强大,那人抬起手放在嘴边,随后,霄归骅听到三声鸟鸣。

    鸟鸣声起,霄归骅脸色就变得冷峻起来。

    她看向声音的黑暗方放下草说——

    “二哥,有些毒虫只在山中夜间出没,我去寻些,二哥……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留这句,她转身便走。

    徐有功一句:“多加小心。”

    叮嘱,然后放手。

    他总是放心他的三妹的。

    林深处。

    霄归骅走许久,抬袖,银针扫出瞬间,树后便迅速躲开一人。

    是长巷内的男子。

    高高瘦瘦,从树后走出,扫了眼大半根针扎入的树洞,用力拽了下……纹丝不动,索性就靠着一边,假装蹭痒——

    “真凶啊。”

    霄归骅声调清冷:“何事。”

    男子轻道:“这么凶,将来可怎么嫁人?”

    霄归骅这次冷言都不给,转身就走,男人追上,想要拉,伸出手又缩回,只道:“别啊!给你的——”

    霄归骅停下,回头看月色下是一只漂亮的镯子。

    “生辰礼物。”

    霄归骅不稀罕这礼物,随手丢了。

    男子站在她旁边,脸色不善,喉结反复滚动几次,镯子还是捡起来,“丢了干什么,挺费事儿做的。”

    霄归骅仍旧冷冷,男人也只好收起镯子说:“计划有变,东婆那边还要再做一笔大生意,你看能否拖上两日。”

    霄归骅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丛林,男人却忍不住低吼道——

    “你跟你哥一样!不狠心杀他,那么迟早,他会杀了你!”

    “他杀了你哥!”

    “徐有功他杀了你哥!你别被他骗了!”

    ……

    霄归骅只是继续走。

    一直到林外,眼看远处的灯火阑珊,寻棵树,三两下跃上。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徐有功在院里找活儿干,他在挑水。

    非必要穿官服的时候,他爱穿黑袍。

    雨后月糊,瘦削的轮廓在月下行动间,那双世人眼中的丑陋鬼爪,在霄归骅眼中是神明的存在。

    当初就是这双手,宛若神明将她从毒虫的废墟中,把她扒捞出来。

    也因此,那白皙若仙的手掌,从遍布鬼一般的痕纹。

    他们都以为她没有当时的记忆,可她全都知道,所以如今神明落难,她迟早是让他走回神位。

    哪怕那时,他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也无所谓。

    陪神这么久,已心满意足。

    -

    徐有功忙到半夜,在客厅用长条凳睡了一夜。

    一夜休整,元理恢复了,霄归骅牵着马缰沐浴在晨曦下说自己还有点别的药草要摘,询问徐有功要去哪,后续再汇合。

    徐有功说了寺庙,霄归骅一口答应,也不问为什么去,倒是元理若有所思——

    “徐有功,你要来拜佛啊!看不出来啊,你还信这个!我不信哈,我只信道教!我还以为你捧着道德经,是同道中人呢!”

    车比较多,山路上,马车拥堵。

    徐有功没理他,盯着远处山门,目光沉沉。

    元理觉得无趣,一时有些想念三哥,至少……还有个斗嘴的。

    三哥——霄归骅此刻正在密林中。

    她又戴上了斗笠,面前的男人也是。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树下对谈——

    “以你的了解,这案子够他查几天?”

    帽檐被风撩开露出霄归骅的脸。

    她道:“看一眼就知道。”

    男子皱眉,一句:“不信。至少两天!”眼珠微转:“打赌么?两天后,要是他查出来,你说什么都答应你,但要是他——”剩下还没说,霄归骅打断道:“那你滚得越远越好,没消息任务,不要让我察觉到你在附近。光是闻你身上的味道就让我觉得恶心……”

    霄归骅冷声说完,男子就脸色难看,“你别老说我味道,我每见你都要沐浴……”

    霄归骅转身就走。

    男子追上去不依不饶,“你闻闻,我真没味道了,我最近也没吃——”

    奈何霄归骅飞跑起来。

    她人小,不妨碍速度快,男子追美多久,跟丢了,气愤的吼了两嗓子,“我没再吃人!”

    恍然不知,霄归骅根本没跑,只是——

    在树上。

    树杈可以她挡住身形,也刚好从这样的高度看到徐有功和元理正被一群僧人接待入室,而她压低帽檐,就此闭目休息。

    不想,没多时,又就被丛林下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给引了过去……

    “这笔钱你拿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

    霄归骅帽檐微抬看下面,是个光头高大的微胖和尚,穿着是刚才接待徐有功的那座寺。

    和尚递过去的钱,被他对面的人接过,颠了下,低低的说:“放心吧!”稍微顿了顿,发出桀桀的怪笑:“只是不知道,众人若是知道是你雇佣我来杀——”

    “住口。还不走!”

    黑衣黑裤,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没说话。

    那和尚给完钱就转身奔跑回去,很快也不见踪迹。

    霄归骅犹豫了下,刚要下树,却见另一侧丛林里走出来一名内监模样的白脸人。

    那内监似乎看到霄归骅了,远远的看了一眼,霄归骅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定住……

    这人气场,好强!

    内监一路走到那黑衣黑裤的男人后面,只是轻轻一拍,男人就顿住,宛若是木偶一般,任由内监掰开他的嘴,傻呼呼的吃了什么药粉后,就一路下山了。

    内监回头看向霄归骅,霄归骅蓦得惊出一身汗,不明白,这是什么事?连带她也不知道!

    好在内监只是看一眼,转身就走……可尽管如此,霄归骅还是腿软脚软,等那内监走后,直接从树上摔落下来,好久才得到缓和,试了下脉……竟不知何时,中了毒!!

    那毒,只让人麻痹动弹不得,可也足够让霄归骅浑身冒汗。

    她所在的势力是为了什么,她清楚,可内监……是哪边的?却是以她目前身份,无从得知了。

    同景下,徐有功此刻,也满腹疑惑。

    他本是满怀着悲壮与哀伤前来寺庙,他虽与徐家书面决裂,可内心还是记挂着家人,父母曾提过,古朴大师曾经在山脚下帮过他们。

    于是路过此处,他专程绕路前来,一是替父母拜谢,二是躲避追杀。

    不曾想入寺庙后发现——

    古朴大师不像自然圆寂的。

    ……

    半个时辰前。

    整个寺庙死气沉沉氛围里,徐有功和元理上山后,徐有功道明身份,来意,寺庙中人得知他是曾经古朴大师旧友之子,立刻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暂住,还送来了干净换洗服。

    而他们刚入房,外面就雷雨轰鸣。

    雷雨声,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

    二人换好衣服,就先后抵达大殿,业看到了“圆寂”盘腿坐在高台上的古朴大师,和所有人一样,徐有功带着元理虔诚礼拜后,坐在一边领了手串蒲团,坐跪——诵经?他不擅长!

    不想元理居然很喜欢这,闭目还真背的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说不喜欢佛教!喜欢道教!

    不过,徐有功对他会什么都不意外,只盯着古朴大师的庄严面容上的……尸斑,紫纹,那狰狞痛苦的表情不太对,更别说他身下湿漉漉的一片。

    徐有功开始以为是尿液一类,因人死后会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可是……不该没有味道?趁众人闭目,徐有功悄悄走上去沾了些液体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