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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我没有,你听我解……”
“我来跟你解释。”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顾绵绵接下来的话,随着这道声音,校长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
少年清姿卓绝,转动着轮椅缓缓进入校长办公室。
校长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哪位同学?”
“术术……”
“白术。”
校长刚问出口,顾绵绵和杜鹃花齐声说道。
见杜鹃花和顾绵绵都认识,校长立即看向杜鹃花:“这是你们班上的学生。”
杜鹃花看到白术进来的时候也很意外,这个学生在班上一直很省心,学习成绩优秀,事儿还不多。
“校长,这是我们班上的白术,你忘了,这次数学竞赛拿满分,其中有一个就是他。”
校长当时还到学校门口来迎接呢,怎么这么快就把别人给忘了?杜鹃花在心里吐槽,校长的记性也太差了。
顾绵绵下意识跑到白术身后去。
白术转动着轮椅来到校长办公室面前,慢条斯理地拿过桌上的报纸,非常缓慢的竖起来,放到校长面前。
“我想请问,这封报纸上所说的事有哪一点不真实?”
白术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让校长完全没感觉到被质问。
但是偏偏少年冰冷的眼眸,却让校长有一瞬间感到压力。
他下意识回答:“这封报纸上说的是事实。”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立即质问道:“可是顾绵绵同学已经答应我这件事情私下处理了,我也按照她的要求给凤凰初中的校长打电话处置抄袭的同学了,这件事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报纸上……”
校长以为是顾绵绵出尔反尔,因此有些生气,语气不太好:“所以顾绵绵同学,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我……”
顾绵绵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白术按住了手,他看向校长,眼神冰凉,嗓音徐徐:“不是说了我来跟你解释吗?”
为什么还要质问他的小姑娘?
白术生气了,他越生气,声音就越清冷,语速缓慢,音调平稳。
“先不说这件事是谁捅出去的,我想请问一下校长,既然报纸上说的是事实,顾绵绵同学受到了委屈,她的作文被别人抄袭,还拿到了奖项,作为受害者,她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伸张正义,不为自己证明?为自己讨回公道做错了吗?”
少年一字一句,声音徐徐,像初春的和风细雨,缓缓而来,清冷的眼眸却带着冰凉的意味。
两种矛盾的感觉杂揉在一起,让人看不透少年此时此刻的情绪。
校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却还是觉得生气:“我知道这件事情顾绵绵同学是受害者,但她已经答应我了不公布出去,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校长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况且我已经为她主持公道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对学校的影响有多大?以后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一中,怎么说我们一中的学生?我这么做到底都是为了什么?除了一中的名誉,还为我们学校的学生考虑呀!”
说到这里,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已经被公布出去了,为时已晚。
听校长这么说,白术眼光渐渐冷了下去。
“所谓主持公道,就是让你的学生有冤不能伸?”
白术将小姑娘拉到身前,让小姑娘直面校长,一边冷静地说:“为了所谓学校的名誉,受害者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憋屈着,难受着,而你所谓的惩罚,不过是为了安抚受害者最轻便的息事宁人之法。”
“至于校长口中对抄袭者的惩罚,不用校长出手,只要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便能够达到,校长,你只不过是省了公布出去这一个步骤而已,您只是省了事,不是劳了心。”
少年字字诛心:“再者,身为受害者,就算出尔反尔又怎样?她出尔反尔不是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公道而已,至于损害学校名誉的行为,我认为,这件事应该是抄袭者的责任,而非受害者要担起的压力。”
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冷静分析的学生。
就连杜鹃花和顾绵绵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术。
杜鹃花心想,天呐,她这个学生原来话这么多的吗?
而顾绵绵想的则是,天哪,她家术术好帅呀。
原本她还觉得对不起校长呢,听他这么一说,顾绵绵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把这事捅出去了,好像没错诶。
损害学校名誉的是抄袭的杜若,又不是她。
说完,白术依旧没给校长继续反驳的机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校长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学校的名誉,还是为了校长你本人的名誉,我不做评论,但是我家孩子受了委屈,身为家长,我却不能不管。”
“这件事是我揭发出去的,校长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为难我家孩子。”
校长原本还想反驳什么,少年一句“我家孩子受了委屈,身为家长”让他目瞪口呆。
别说校长被惊到了,就连顾绵绵和杜鹃花也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表情,仿佛第一天认识白术似的。
过了好半天,杜鹃花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白术是顾绵绵的小叔叔这件事,赶紧凑过去跟校长说了。
“亲叔叔”都上阵了,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份摆在那里,校长立刻不敢把白术当成普通学生对待了。
“这位同……家长,你先冷静一下。”
回答他的,是少年平静的眼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失去理智过,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冷静这一说。
校长原本还想质问顾绵绵,被少年这么劈头盖脸的说了一番,脸上有些挂不住。
少年没有用咄咄逼人的语气,他就这么一字一句,冷静地将其中的要点指出,校长那股子火气便渐渐消了下去。
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爱自己的学校,也爱自己的学生。
只是刚看到报纸那会儿,觉得被欺骗了才会那么生气。
现在仔细想想,他好像确实没有质问顾绵绵的资格。
是啊,他的学生受了委屈,为了学校的名誉,连真正的公道都不能讨回来,更何况他确实也有私心。
就算真的是她揭发出去的又怎样呢?更何况还不是她。
校长幽怨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同时也暗暗心惊。
才这么小的年纪,少年便已有如此心魄和智力,还能这么沉着冷静,这样的人,以后必成大事。
杜鹃花和顾绵绵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便又听少年慢条斯理地问道。
“请问校长,我家孩子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吗?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希望校长明确地指出来,身为家长,我一定会严加管教。”
校长:“……没了。”
这么小的少年,一口一句我家孩子,让校长觉得怪异极了。
校长觉得怪异,杜鹃花却想笑,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颤抖,顾绵绵也是一副忍不住笑的表情。
努力了好几次,最后都没绷住,嘴角愉悦地扬了起来。
这件事情都已经曝光了,学校荣誉也确实受到了影响,校长只能无奈地叹气。
事已成定局,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校长不再追究顾绵绵的责任,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
正打算让顾绵绵和白术一起回去,却听少年用清冷冷的嗓音继续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将举行全国奥数比赛,校长担心学校的名誉受损,作为学生,理应为校长分担,到时候,我会报名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努力拿到一个好的名次,到那时,别人应该就不会记住杜若抄袭这件事了。”
因为没有谁会时时刻刻抓住过去的事情不放。
有了更爆炸的新闻,自然能将前面的不好消息掩盖。
更何况,就算杜若抄袭,抄袭的也是本校学生的作文,又何来影响学校名誉这一说。
揭发杜若,只是将本该属于顾绵绵的名誉归还原主,顾绵绵还是一中的学生,一中的名誉就算受到影响,也不会太大。
校长仔细一琢磨,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见少年主动提起全国奥数,校长有些惊讶。
他们学校从来不敢想有人能在全国奥数上拿奖,这次能在市级赛上拿到奖项,他已经很欣慰了。
可是看着少年笃定的眼神,校长突然觉得他或许能在奥数比赛上拿到奖项。
校长心思不由又活泛起来了。
不过一瞬间之后,校长就明白了少年这样做的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是怕以后他给他们穿小鞋穿吧,所以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得不说,这学生的处事能力,小小少年已初见雏形。
他现在可以笃定一件事,这少年以后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校长希望能看到你拿到奖状那天。”
顾绵绵和白术离开教室后,校长笑着跟杜鹃花说:“你这个学生,以后不得呀。”
杜鹃花还一脸懵逼,见校长被的学生数落了,还笑得那么开心,内心疯狂吐槽校长,别是被她的学生刺激傻了吧。
罪过罪过。
校长见杜鹃花傻愣愣的看着他,笑着说道:“傻盯着我看什么呢?”
杜鹃花还在心里吐槽校长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突然听见校长说到“傻”这个字,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吓得赶紧捂住嘴:“校长,我没有说你傻。”
校长:“……”
看来他不仅被学生瞧不起,还被老师瞧不起了。
他表情仿佛便秘:“你可以回去了。”
杜鹃花点头如捣蒜,飞快地跑了出去,结果跑太快,高跟鞋落在里面了,吓得赶紧跑回来抱着高跟鞋往外跑。
校长都来不及叫她先把鞋子穿上再走。
无语地摇了摇头,他这么可怕吗?想到白术质问他的话语,孙磊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办公椅上,给自己泡了杯茶。
看来他是思想太守旧了,还没一个学生想得通透。
另外一边,顾绵绵和白术一起出来之后,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白术,一边走一边看。
直到少年无奈的出声:“绵绵,看路。”
“诶?”
顾绵绵盯着他的嘴巴,还在想他怎么那么会说话,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术术,你在跟我说话吗?”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白术的嘴唇看。
顾绵绵只是因为白术在校长办公室里说的太好了,好奇他怎么那么能说,所以才会盯着他的嘴看。
白术却想到了小姑娘偷袭他的几次,默默地伸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没什么……”
他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顾绵绵也不追问,这件事彻底解决了,顾绵绵笑得像个小傻子。
原本心里那点点憋屈瞬间消散于无形,杜若不仅被惩罚了,而且她还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名义。
白术见小姑娘不再闷闷不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望着对方相视一笑,风吹过,拂起少年少女的黑发,画面美好而宁静。
杜鹃花抱着高跟鞋跑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她顿时牙酸的想,这该死的叔侄感情哟,怎么那么好哦。
经过这件事,杜鹃花算是看出来了,别看白术平时话不多,冷冷清清的,关键时刻,没想到还是个护犊子的。
杜鹃花压根没想到一点,她的学生看起来那么赏心悦目,她抱着高跟鞋站在走廊上,却像个偷窥的猥琐大汉。
笑容极度猥琐,让人觉得辣眼睛。
顾绵绵完全没看见身后的杜鹃花,笑着走到白术身后帮他推轮椅。
一边走一边问:“对了,术术,你答应校长参加全国奥数比赛,是担心校长给我们穿小鞋,为难我们吗?”
少年轻笑:“不是……”
校长还不值得他这样做。
“那是为什么?”
顾绵绵诧异了,她还以为白术是担心校长过后为难他们,才这样做的呢?
少年语气平静:“因为绵绵会不开心。”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也无论谁对谁错,揭发出来之后,确实对学校会有一定的影响。
以他家小姑娘这么善良的性格,要是因为这件事害学校其他人被瞧不起,肯定会难过。
而白术不想让小姑娘难过。
他只希望她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开心,快乐。
顾绵绵没想到这是白术的回答,她渐渐停下脚步,愣了许久,心间有暖阳一点一点融入进去。
原来都是为了她。
她没跟他说过自己不揭发出去的原因,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每天都对他笑脸相迎。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她不开心了,也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望着少年黑色的发顶,顾绵绵突然意识到,她的少年好像已经渐渐长成能依靠的肩膀,开始反过来保护她了。
重生后,顾绵绵希望自己能保护白术,却原来,还是照着上一世的轨迹在行走。
她的少年,现在已经反过来保护她了。
他已不再是那个卑微绝望的少年。
之前看到他在校长室里自信地帮她讨回公道时,顾绵绵虽然有感动,更多的却是佩服,佩服他能这么冷静淡定的跟校长叫板。
现在……她已经感动到鼻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为了自己的淑女形象,顾绵绵赶紧抹了抹鼻子。
还好没有鼻涕。
这件事情过后,顾绵绵听说杜若被二中开除了,又听认识杜若的其他学生说,杜若辗转找了好几所学校都没人收。
最后没办法,转学到了青城最偏远的一个小镇上去念书。
听言,顾绵绵也只是叹了口气,杜若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倘若她能放平心态,以她的学习成绩,要想考上一个好高中也不算难事。
以后还能继续考大学,随着时间过去,别人也会渐渐淡忘这件事。
至于能不能放平心态,那就是杜若自己了。
经过这件事,变化最大的大概是顾绵绵吧。
她变得更加坚强了,也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做这种委曲求全的事。
因为不止她会伤心,她的少年会更难过。
又过了一个星期,顾绵绵和白术一起回家。
这次回去,白术主要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想拜托顾家。
更准确的说,他想带着顾家一起赚钱。
好久没回家,顾绵绵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
欢欢喜喜地回到家去,结果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没看到人。
“爸爸妈妈哪里去了?”顾绵绵纳闷地东张西望,没看见前面的凳子,差点就要摔上去。
还好白术眼急手快手快,将她赶紧拉回来,顾绵绵就这样跌到了白术身上。
惊险一遭,顾绵绵非但没有慌张,还抱着白术的脖子甜甜地笑了。
“这么不小心?”白术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顾绵绵怕白术数落她,撒娇地哼了哼:“这不是有你在吗?”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呢?”小姑娘一撒娇,白术就没辙,笑着询问她。
顾绵绵还以为白术又想跟她分开了,着急地抱着他亲了一口:“我不管我不管,你不准离开我,我以后是要做你新娘子的人。”
话落,只听“啪嗒”一声,顾绵绵和白术同时看去。
刘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的袋子掉在地上,脸色阴沉。
顾绵绵吓得赶紧从白术身上下去,紧张地喊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