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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李夜,既不知道风云城中小姐姐的心思,也不知道域主府中李明珠的耽忧。
回到般若寺的这些日子,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光。
每天除了扫地,便是回到小院中练练剑,偶尔抄抄经文,跟无忧两人一起煮粥饱肚,打发光阴。
没有第七层淬体的药草,光是心里着急也没用。
这日的午后,眼前秋风渐起,离开般若寺去玄天观的日子越来越近,心若湖水的他竟然难以入定,只好放下手里捏着的狼毫,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
几片树叶被秋风吹落枝头,还未等它们落入小院的围墙外,便又被一阵风刮起,轻轻袅袅飘到李夜跟前的桌台上......
独坐空院的他,守着一壶水,将杯中残茶看尽,喃喃自语道:“未来是练剑还是去铸剑?也不知道那二样淬体的灵药何处可寻?先生说要心若止水,我的心却是湖水里掉进了一粒石子......”
五域的修行者的所有手段都不外乎从聚气到筑基,再从金丹到元婴,以后至于从分神突破到渡劫的境界,唯有自己修行的是佛门的肉身。
而这肉身功法除了讲究机缘巧合之外,竟然还需要那可遇不可求的灵药作为媒体。
唯有修行和肉身两者破境,自己才有机会突破大佛寺老和尚在自己身体里的禁锢,而那传说中的灵药又将要去向何处寻觅?
我已经佷努力,很辛苦的努力修行了,为何上天不愿意给我一个破境的机会?让我突破到传说中的境界,至少也要恢复到之前的元婴境吧?
否则如果有一日回五域如何跟那些杀手们撕杀,对何对小姐姐对剑?恐怕就是白玉城中的纳兰雨也远远超过自己的境界了。
我要突破肉身的限制,我要追寻更高的境界。
我想,我能!
百般无聊的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指间破虚僧留下的空间戒,找到了先生的那架铁琴。
心神一动将之摆放在石台之上,伸出双手调了一个曲调,欲要抚曲一首。
拨了几个调,又轻哼了几个词,却找不到感觉。无奈之下拎起水壶,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又打了一盆山泉水洗了一把脸,这才重新坐回了桌前。
脑海里的曲调很多,却不是他此时想要的那一首。
叮叮咚咚地弹了几个声,突然之间却是拨动了一个音符,将从未弹唱过的那首曲调弹了出来。
轻哼了几声后,便先了一个间调,低吟轻弹,一首《白头吟》自小杂院里飞出,在山间流转,在般若寺大殿的金顶上盘旋......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
不知不觉中,李夜在琴声和吟唱中,融进了无相法身第七层功法。
悠扬的琴声、幽怨的吟唱声传到了寺中众僧的耳中,也飘进了明惠大师的禅房。
正躺下欲睡的无忧也侧起耳朵倾听,辨出了方向后笑着跟身边的师兄们说:“这是无尘师叔那里,想不到小师叔还会抚琴,改天要跟他好好学学。”
众僧点点头,齐齐说道:“小师叔真是一个人才!”
静坐禅房的明惠听了二遍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自言自语道:“谁将琴弦轻剪裁,七月秋风似剪刀。”
更有在大殿中上香礼佛的女子,一边倾听一边打听:“这是暂住在寺中的香客,还是寺里修行的寺师,此曲只应天上有,佛都哪能听一回?”
有当值的僧人告诉女子:“这是我们的小师叔,他不归我们管,你们也很难见到他。”
......
抚琴低吟三遍,李夜收住了手指按在琴弦上,停下了吟唱,伸手一摸,脸上有两行泪痕,打湿了衣襟。
“今日落泪为那般?”暗自呢喃,他已经记不起上一回落泪是哪一年的事了。
片刻神识落在明惠的禅房,听到了他最后的那一句话。
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为何秋风是剪刀?”
坐在禅房中的明惠一楞,随后淡淡笑了起来,左手拈花,右手指着空中。
淡淡地笑着说道:“好你个家伙,居然偷听师兄的说话。”
“师兄,为何秋风是剪刀?”李夜继续问道。
明惠闻言轻叹一声,道:“你年纪还小,不能体会这些愁绪......岂不知,岁月似刀,催人老么?秋风瑟瑟秋叶尽,随风刮来似剪刀......”
李夜嘿嘿一笑,咧嘴笑道:“想不到师兄还会作诗,实在难得。”
“你要过来煮茶么?”明惠淡淡地笑道。
李夜摇摇头,回道:“算了,我缓缓劲,一会再抄经文......”
“你既然无心,为何乱我心境?”
明惠嗔了他一句,随后手指一挥,打散了李夜的神识。
心湖渐乱,泛起了涟漪的他,这会哪有心思去找明惠煮茶论道,先理清楚心中的那一团乱麻,才是道理。
收起铁琴,转身进屋取了一张湖纸,又将桌上的砚台和狼毫端到院子里的石台上,打了泉水的湿了砚台,伸出左手漫不经心地磨起墨来。
结束与明惠的对话,收回神识的他,又回到了刚才的思绪中。
心道只不过弹了古人的一首曲调,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落泪?还是秋风渐起,感时伤怀了。
墨已磨满,伸手拿起狼毫,顺着思绪往纸上落笔,没想到还是那首《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闻君有两意,故来决绝?自己要跟谁决绝?为何决绝?
用力甩了甩头,暗自叨叨:“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难道就是眼下这种情形么?不知道凤凰山上的小姐姐,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是否已经将自己遗忘?”
心里神游一通,手下的狼毫却没有停下。
不一会一幅小楷就跃然纸上,看上去虽然静美秀气,却掩不住那一丝的剑意从纸上漫延开来。
放下狼毫,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凉茶。
想了想这样的诗句放在般若寺中实在不合时宜。
便掏出火折子,随手一划,轻吹一口,点着了边角,看着它慢慢燃烧,仿佛墨下的剑意也在火焰中跳动,直欲脱纸而出。
......
就在此时,从四方城往中域的路上,东方玉儿跟苏清月坐在马车里,靠在窗边的小女孩突然一阵心悸,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睁开乌黑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师傅,不知道如何开口描述此时的心情。
苏清月怔了怔,看着她说:“怎么么?闭眼养神也会做恶梦?”
东方玉儿摇摇头,没有将心里的滋味说出,也不知道如何述说。
难道说远方有人在思念自己?
只是这样的里,又有谁会思念自己?
......
将军府的花园,小姐姐正在树下练剑。
兴致正好,却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手中的淑女剑拿捏不住,咣铛一声掉在地上,吓坏了在花厅前聊天的林月如和许静云。
“儿双,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脱力?”许静云眉头皱了一下。
小姐姐没有回话,只是伸手将地上的淑女剑捡起。
转身回到花厅挨着林月如坐下,一言不发,望着天空发呆。
林月如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叹了一声道:“这又是为何?”
“不知道,就是莫名的心悸......”
小姐姐心道:莫不是那家伙是生自己的气了?
可这眼下的一眼,谁又能够预料?
却只见一阵秋风如刀过,花园里吹落一地的枯黄。
......
眼见着湖纸燃尽成灰,李夜走出了小杂院,抬脚往后山而去。
心不静不宜抄经,但是可以登山望远,顺便采摘山中的蘑菇和野菜。
从天山开始,他就习惯了一个人修行的生活。
世人无法忍受的孤独,在他眼里却是一种难得的宁静。
这个认知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蕴含一种坚持和决绝。
普通修行者的心境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更何况在他这样花样的年纪,但是李夜能。
因为他能,所以他可以将孤独化为平静,再将平静化为从容,将从容化为修行的力量,一丝丝世人无法模仿的剑意。
不知不觉中,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就爬到离般若寺百丈的一外山峰。
站在悬崖的边上,迎着阵阵肃杀的秋风,对着天空用力也吼道:“山高我为峰,昂首傲苍穹。”
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了天空的那一道彩虹,相信用不了十年,就能够去触摸那天空的白云。
无论是在天山上冰河里的苦练,还是在大佛寺中劈柴担水,亦或是在般若寺里的扫地诸般修行,都无法再拨动他的心境。
更别说跟欧阳东篱修行铸造技术一来,日夜不停止地锤炼,渐渐地将他一颗弱小的心灵锤炼得固若磐石。
想着自己体内日渐坚韧的肉身力量,想着万里之外的风云城还有爹娘和妹妹在等着自己回家,想着自己终有一天将全铸造出自己的本命剑。
喃喃地自语:“等着我吧。”
......
玄天观的青石小院,夏梧桐正端着梨树下,一边煮水,一边向先生请教《青鸟诀》的修行方法。
沐沐则无精打彩地陪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一幅渐渐睡去的姿式。
李红袖和唐秋雨则是躲在房间里面,用两人的话说是女人要睡美容睡,中午的时光不能浪费。
“先生,为何我将《青鸟诀》修行到第三层后,就很难突破了?”夏梧桐一脸疑惑地看着先生,轻声地问道。
先生一边倒茶,一边淡淡地笑着回答:“你才金丹前期,能将功法修行到第三层已是不易,我估计你师傅也才修行到第五层。”
夏梧桐一楞,看着先生呆呆地说:“那岂不是我要将境界突破到元婴境,才能修行第四层的心法?”
先生点点头,给她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水,轻声回道:“就是这个道理,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光是着急是没用的。”
“哪要如何?”夏梧桐轻声问道。
“你没见我那徒儿在般若寺里修行一门功法,至少要花上十年的功夫苦修,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先生看着她,静静地回道。
“十......十年?那他岂不是要将人生最美好的十年,都花在般若寺那枯燥无味的地方?”
夏梧桐想着李夜在般若寺里扫地的那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生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说道:“修行之路,何其漫长?如果不在少年时打下坚固的基础,往后的日子再想有更高的境界突破,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夏梧桐听先生一说,回头想想自己一路走来的光景,轻轻地点了点头。
凝声说道:“为了以后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现在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我哥哥好象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吃苦呀?”半梦半醒的沐沐,突然冒出了一句。
吓得夏梧桐一跳,反应过来的她狠狠地瞪了沐沐一眼。“沐沐你想吓死人么?”
沐沐舌头一伸,给她做了一个鬼脸。
自从天山上见到李夜,沐术便没来没有见李夜在她面前报怨过半句,在她的心里哥哥自然是最坚强的男孩,没有之一。
夏梧桐看着她问道:“沐沐,李夜跟你在天山上是如何修行的?”
沐沐想了想,歪着脑袋说道:“练练剑,爬山摘果子,还有就是陪着沐沐去疯了。”
夏梧桐一楞,怔怔地看着她:“就这样?”
沐沐笑道:“不这样,能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