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托信辞行

堇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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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慢慢地过,伍虞并不感到焦灼,他细致地察看着自己的木刻,安之若素地等待酉时的到来。

    林深受托估测时间,他在伍虞旁边坐得百无聊赖,见伍虞那样醉心于技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借喝茶打发打发时间。

    频繁地喝茶让林深如厕的次数很多,他跑累了也就不喝了,然后就诵背起了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诗文名篇,背着背着,他的上下眼皮干起架来……

    “酉时到了!”埋首于肘间的林深被这句声音大到骇人的话惊醒,猛地抬头四处看。

    “我走了。”伍虞站起身整了整自己下身的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门。

    林深见伍虞走了便重重地埋下头,再度睡着了。

    伍虞没走几步就到了松院的洞门前,他准备再向前迈一步,恰逢千玄从右侧墙后边挪开了一步出来,正好与伍虞正面相对。

    伍虞赶忙向后退开一步,作揖问安。

    待伍虞站正,千玄的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花白胡须的两端跟着向上扬了些。

    “伍生,今日你着实令我刮目相看。”

    伍虞脸红了一瞬,忙推辞千玄的赞言:“不不不,都是我的一些薄见,只是豁出怕丢丑的想法畅快地乱说一通罢了,实在受不起老师的赞扬。”

    “见解新奇,心明言厉,实恳处世,晓微理知大义,智通天下事。”

    伍虞被夸得一颗心乱飘,双手微微颤抖。

    “我仿佛能看到日后你为君的样子,英明果断,励治为民,心系天下,行新创奇,兴许会成为千古难得一位的明帝。”

    千玄从未像今日这样对自己大加赞赏,伍虞脸色通红地憨笑着作揖,双手上上下下不知摆到哪里合适。

    “伍生,不必感到不安。”

    千玄如此一说,伍虞的表现才渐渐自然了点,不再疯狂地弯身点头。

    后来,浑浑噩噩的伍虞接过了千玄要他带给他父皇的密信,至于千玄再说了句什么,伍虞没记清楚,他只记得千玄的表情好似有一丝歉意,想想又觉得难以置信。

    翌日,伍虞早早起来就完善着自己的木刻,“衍析”已经活灵活现了,要送给凌蓝的木鸟的鸟尾处还有一点儿瑕疵。

    钟已在伍虞的房门口迟疑了半会儿后抬手敲门。

    “进来。”

    伍虞手上的动作未停,在钟已开门进来的一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把视线移回到手中的木鸟身上。

    “冒昧打扰您。”钟已阖上门然后转身就弯着身子低着头回话,“再过三日就到了圣上生辰,还请您尽早准备准备,奴才怕您近日太忙,忘了此事……”

    对啊,父皇的生辰!

    伍虞猛拍了一记自己的脑袋,这等重要的事,自己真的给忘了……他这时也突然想起了昨日夫子说的话,夫子说自己不能去参宴了,劳伍虞带信给圣上。

    “好,我们即刻就去找文饰店的匠师。”伍虞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要出去。

    “恕奴才多言,您前年和去年给陛下送的寿礼都是从南城文饰店采拿的,今年……”钟已并未起身跟随,而是仍保持着方才回话的姿势。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伍虞搀了把钟已,钟已受宠若惊地顺势站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的是,那位师傅见多识广,兴许能为我出出主意。还有三日,若是今日没有安排好要送的寿礼,我也可以明日上京去古器行里探察探察,再去京城或者东城的其他地方找找合适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钟已明白了伍虞之意后就跟着伍虞走出了舍屋。

    最后,伍虞听从文饰店匠师的建议,决定送他父皇一幅“香椿图”。这礼物虽简单轻薄,但要是这画作是伍虞自己亲手完成的就会显得意义非凡又简明独特,意味深长且心思深纯。

    伍虞和他父皇伍禄亲情甚笃,在前朝历代中很少见,椿树被视为父亲树,正好能应和得上。椿树也是亲人和家乡的象征,离京来到南城求学的伍虞对身在京都的圣上的情感正是思念与依恋。

    左右说来都送得既恰当又有意义,这个主意真的很好。

    既然思忖妥当了,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最难的一点——画香椿图,就得着重考虑了。

    伍虞的画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但为了这幅有特殊意义的画作,他决定加紧提升画技,努力把它完成得有模有样。

    就这样,画功和文底都很深厚的林深又被伍虞拉着和自己一同苦熬了三天两夜。

    虽然林深没有参与握笔作画的这一环节,但总为伍虞讲解也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所以画作落成的那刻,林深就跑去补眠了。

    伍虞则是十分兴奋地捧着那幅香椿图细细赏看,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上面。

    画作的整体十分具有实感,伍虞在香椿树的几处枝节上还加了抽出来的椿芽,增了生机勃发之意。

    给夫子打了招呼后动身回京时,伍虞才想起,那两个木刻好像没有全然完成。

    他匆匆嘱托好齐猛帮他将装木刻的檀盒送给密府桂池院的两人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南城。虽说他走时急急忙忙,但他给齐猛叮嘱了许多次,两个盒子择不同的人送予,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京城。

    伍虞在前一天晚上赶到了宫里,他先去太后宫里看了太后,然后才去书房向他父皇请安。

    “虞儿,听闻你向千玄夫子论说了为君之道。”伍禄面对风尘仆仆的儿子最先说了这么一句。

    伍虞一瞬紧张得不知如何接话,内心涌上一股不明来历不知对向的愤怒感,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新鲜事传到了父皇耳朵里。

    沉默了半晌的伍虞放弃说出自己在心里设想的言辞,言简意赅地如实答道:“是。”

    “看来你很不愿提起。”皇上了然一笑,“朕到时问夫子便知。”

    心情平静下来的伍虞突然想起一事:“禀父皇,夫子说他明日不能来参宴,让我带封信给您,请您过目。”

    “常京。”伍禄叫了声自己身旁的太监的名字,示意他把伍虞带的信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