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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澈瞧见那匕首翻动,也是惊得一窒,却也不敢随意乱动,就怕朝华郡主不管不顾,由着性子乱来。
只沉着声儿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朝华郡主听见这隐带怒气的质问便好笑:“你说我想做什么?”
她眸色一厉,带着几分不甘的癫狂:“李君澈呀李君澈,你当真是好狠的心,竟然算计我,将我送去女真族和亲。”
她以为自个的一支霓裳羽衣舞真叫他入目几分,可从头至尾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引自个入局。
一时悲从心来,泪眼婆娑:“这么多年了,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不说感动,你连丁点怜悯都没有吗……”
李君澈眼儿都不眨一下,神情冷淡:“没有,有的只是厌恶。”
情爱之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单相思不过是叫人添烦忧罢了。
只朝华郡主素来不明这其中意思,只当自个守着一颗心,总能同话本子里写的一般日久见人心,日久生情。
李君澈一句厌恶,叫她心如刀剜,不敢置信,额间青筋暴起:“厌恶,好一个厌恶。”
“李君澈,你当真如此薄情。”
朝华郡主又哭又笑,一手掐了卫静姝的颈脖,一手拽紧匕首不离她心口半分。
“薄情的从来不是爷。”李君澈双眸微眯,周身冷冽,抬步上前:“是你。”
朝华郡主泪眼朦胧的看他。
“视人命如草贱,端着郡主之尊干的却是有辱门楣之事,口口声声说心悦与爷,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掏爷的心窝子。”
“这就是所谓心悦?欢喜?”
李君澈轻笑,言语之中并无刻薄,可眸中的轻视却更加叫人心凉。
朝华郡主想出口反驳,可内心深处又有几分虚,咬着唇半响这才手上用力,掐得卫静姝一声发不出,质问他:“那她呢,她有什么好,不论是家世,还是模样,性子,才情,在这京都世家姑娘里头,都是垫底的份。”
若说她输给赵喻娇也好,输给旁的世家姑娘也好,偏偏就输给了从云州来的乡下丫头,朝华郡主心中如何能服,偏就要钻了牛角尖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君澈心中怒火腾腾,却多有压制,又往前挪了几步,看向卫静姝时那眸中都能沁出水来:“爷的沅沅性子不好,脾气还大,也不是甚个菩萨心肠,可她自来不曾伤及无辜,对身边之人多有维护,虽时常口不对心……”
李君澈声儿轻顿,忽而唇角弯起,一撇一笑皆是风情:“最重要,爷喜欢,喜欢到心坎里头了。”
只要是喜欢,不管是优点也好,缺点也好,他都能包容。
朝华郡主多年来求而不得,最终却抵不过他一句“喜欢”。
满心的喜欢,尽数化作怨气,整个人微微颤抖,目光深深的看着李君澈,仿似要将他刻入骨血中一般。
良久才开口:“好,好,好……”
嘲讽的笑意荡漾开来,也不知是对自个还是对别个,她心如死灰:“既然本郡主得不到,也不会叫别个得到。”
匕首微扬,直取卫静姝的性命,李君澈不是半分情面不留的算计自个吗?
那也叫他尝尝甚个是求而不得。
朝华郡主,这么多年的一腔痴心,到得今日总算看清了。
只可惜,她一心想拉着卫静姝走黄泉,李君澈却不给她半分机会。
李君澈迅速纵身而跃,一脚便踢在朝华郡主的心口上。
她随着裂开的车壁摔倒在地,痛得四肢百骸都发麻。
一抬眸,瞧见的却是李君澈将卫静姝拥入怀中,心中更添讽刺。
李君澈将卫静姝抱下马车,护她在身后,神色冷冽的看得一眼匍匐在地的朝华郡主。
“朝华,爷这人素来护短,你一在再而三的敢对沅沅下手,爷留你性命到如今,已是仁至义尽。”
“什么狗屁仁至义尽,你算计我去和亲,岂不是让我生不如死,你要真是仁至义尽,作何不杀了我。”
朝华狂啸,她就是再傻也不会傻到去感谢李君澈的仁至义尽,那女真族是什么地儿,去了还能又命活吗?
她如何也想不到,李君澈为了卫静姝,竟然能做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杀你,太便宜了。”李君澈冷笑一声,不欲再说,只吩咐初十:“把人送到喻娇公主那儿,让她进宫一趟。”
初十倒是对这位朝华郡主生出两分怜悯之心来,不过瞬间便又散去,正所谓不作就不会死。
他上前单手便将朝华郡主拎了起来,毕恭毕敬道:“还望郡主配合,离王殿下同离王妃日后是否安好,便全在郡主一念之间了。”
朝华郡主眼眸一瞪,大喊一声:“李君澈,你这卑鄙小人。”
指定的和亲公主敢以死抗旨,丢了大膺脸面,就算离王在封地,旌德帝也不会放过他。
李君澈这是将朝华郡主逼到胡同里头去了,叫她没得任何的退路。
卫静姝从谈话中猜出事儿的由头来,看着朝华郡主离去,心中也无半分怜悯。
倒也不是因着别个,不过是朝华郡主对她下手之时,也未见有过心慈手软。
她伸手挠了挠李君澈的手心,娇哼一声:“想不到世子爷如此不懂怜花惜玉,那朝华郡主好歹对您一片痴心,怎的就落得这般下场了。”
李君澈手一紧,便将卫静姝的玉手拽在手上,他转过身来:“怎的,非得要爷将人收进府里头,日日折磨你就舒坦?”
卫静姝轻哼一声:“你倒是舍得。”
李君澈一笑,将她揽入臂弯之中:“小东西还在生气?”
又道:“有些人,素来不值得同情,爷知你心肠软和,但善心也不能泛滥,朝华做下那些阴司之事,便也当晓得后果如何,她如今不过是为自个的行为负责罢了。”
他又何尝是个滥杀无辜的,可有时候你不害别个,不代表别个也不会来害你。
卫静姝知晓他言中之意,点一点头,随即又是一笑,大大方方的揽了李君澈的腰身,娇声道:“夫君,你方才说喜欢我呢,我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罢。”
“有吗?爷怎么不记得了,许是你听错了。”李君澈眼眸私下一扫,几个丫鬟同赶车的,一道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耳朵都堵住。
卫静姝这会子也不气也不恼了,甚至都不用李君澈哄了,只拿指甲抠着他衣料上的花纹,威胁道:“看来世子爷还是不疼我,非要我去国公府住些时日。”
李君澈好笑,腰身微弯,凑在她耳边笑道:“爷在床第之间素来爱说好听话……”
又见卫静姝涨得面色通红,哈哈一笑,将她抱起来就上了马:“走,为夫今儿带你骑马横渡京都城。”
说着长鞭一扬,马蹄飞扬,绝尘而去。
大膺皇帝虽一任不如一任,但京都的繁华多年不减。
纵然是四月间,夜里头的京都城,也叫人喜欢。
当然,想要在京都城里头骑马横渡也是有点儿困难的,马儿不过行得一条街,便叫堵得过都过不去。
李君澈同卫静姝弃马落地,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往那京都富有盛名的烤肉铺子去。
这会子虽是天色黑透,可铺子里头还是坐了不少人。
店小二迈着步子一路飞奔,压根没得功夫招呼新来的客人。
李君澈也不计较,只拉着卫静姝寻了个空位坐下,点了狍子肉,同一些时令菜。
卫静姝倒还记得两年前她同李君澈在回京的路上,他那一手好手艺,只进了京生了那许多事儿,便一直没得机会尝过。
李君澈熟练的将片好的肉块放在炉子上,刷上油同酱料,一本正经的道:“虽说老夫人才去,咱们大口吃肉不太合适,可逝者已去,活着的也不能为了她饿死了去。”
卫静姝对佟老夫人没有甚个感情,她一个隔代的外嫁女,也不过同时人一般,只要不闹出甚个大事来叫人笑话,别个倒也没有太多禁忌。
听李君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瞪得他一眼,装腔作势的笑骂一句:“孽障。”
“看老夫人不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你。”
“她在云州。”李君澈抬眸看她一眼,也跟着眉眼弯弯:“要来京都少说也得好几日吧。”
肉块在炉子上,烤得油滋滋响,李君澈调了小碟熏酱来,又忍不住揉了揉卫静姝的脑袋:“日后别动不动就说回娘家了,为夫在哪儿,你的家就在哪儿。”
“那你还凶我呢。”卫静姝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又嫌弃的骂一句:“你怎的把油都蹭我头上去了。”
“同你添点头油还生气了。”李君澈哈哈一笑,又往她面上蹭两下,气得卫静姝直跺脚。
两人又笑又闹,吃得一肚子肉下去,又难得的有情致小酌两杯。
卫静姝记挂着他的身子不好,也没准多喝两杯,好叫他好生抱怨几句:“都说娶了夫人就似屋里多了个管事的老妈子一般,这也管那也管的,看来说的也不净是虚假之言。”
虽是这般说,可到底还是搁了酒盏。
卫静姝往他腰间软肉掐得一把:“你说谁老妈子呢……”
话音将落,便见初十匆匆而来,不及行礼,便弯腰压低声儿同李君澈说了句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