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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邑似乎很受触动,慢慢松开了手,神色怔愣地看着看着面前的女子。
对于慕邑的默然,宋离月简直是欢欣雀跃。
终于可以拖上一阵子了,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忽然,肩膀处一紧,一双大手用力地握住,宋离月还没有来得及抬头,随后慕邑一句话就砸了过来,瞬间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好,幽鴳,我答应你,必定以正妻之位许你。”
猝不及防之下,宋离月只好暗暗平息心头如潮的翻涌。
俞亲王啊俞亲王,你阿爹要是知道你要娶一个贱籍的女子做俞亲王府的正妃,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才怪。
再说,你慕邑对那个王位势在必得,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乱了计划,就算如今你情根深种,一时脑热,愿意这样做。跟随你的那些下属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思来想去,宋离月觉得自己这记杀手锏,着实厉害。
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继续添把柴加点火,忽然慕邑手一落,拉起她的手。
“干什么?”
宋离月不解地看着他。
慕邑似乎很是高兴,他伸手抚了抚宋离月的鬓发,爱怜地看着她,“我在城郊临山处有个别院,那里绿梅开得正盛。今儿个,我得空,带你出府去瞧瞧。幽鴳,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陪你出去过。”
又是绿梅!
宋离月不禁扶额暗叹。
上次我去过了啊,大哥……
那绿梅我真的看够了,没那么稀罕的。比起去瞧那不会说话的花树,我真的更愿意待在王府里,你要是真想带我去见识,不如带我去你那奇妙玄幻的阵法里溜一圈,我对那个更感兴趣!
“怎么?你不喜欢?”话一问出口,慕邑恍然,眉宇间染着笑意,“我忘记你是大黎之人,绿梅在大黎是常见之物。不过在我南越却很是稀罕,你若是不喜欢绿梅,别院那里还有大黎没有的一些奇花异草……”
这般殷勤,殷勤到不忍拒绝。
一双眼眸满是期待,和后山的头狼一样,不言不语就用这么满怀期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看得她心头发软,再也坐不住,心甘情愿地操劳着给它烤山鸡吃。
慕邑啊慕邑,你要是和头狼一样乖巧就好了……
等宋离月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点头了,“好。”
重新把自己拾掇了一遍,换上一件青色的衣裙,宋离月仍旧是轻纱覆面。这一点,慕邑没有任何的意见,他也不喜欢旁人看到宋离月的容貌。
马车辘辘,宋离月安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是在飞快地转动着。
那个别院,上次受慕邑之邀和慕清光去的时候,她已经瞧出了一些门道。
俞亲王口中的闲雅别院,并非只是风景秀丽怡情之所在,那里照样有阵法护着。慕邑这般大胆地邀请众人去那里赏梅,当然不是脑子缺,瞎显摆。
他是笃定众人瞧不出端倪,一方面可以检测自己的阵法,那么多人都无法察觉到的,以后用起来更是放心;一方面也让包括慕清光在内的旁人肆无忌惮地查看,放松戒心,相信那里只是单纯地畅谈风月风雅之所在。
上次不敢看得仔细,如今回想一下,和玉亭台那边如今新布置的阵法很是相似。
这次前去,一定不可以空手而归。
***
马车内很是安静,淡淡的静心香弥漫车厢内,宋离月缓缓睁眼,看向身边端坐笔直的男子。
慕邑也是闭目养神,不过他好像是真的在浅睡。
双眉舒展开来,往常总是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还染着淡淡的笑。放松,毫无戒备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忍下手呢。
宋离月定定看着,唉,长得真是不错,一刀杀了,真是可惜了。
看在你最近待我不错的份上,将来你四面楚歌之时,我给你讨个旨意,一碗汤药毁了你的心智吧。不过,我估计慕清光不会同意,你不死,追随你的那些人,就不会死心。
慕邑啊慕邑,你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庶长子,走到如今这一步,应该苦心孤诣了多年。可你始终都不会是慕清光的对手,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正统。你以为他在大黎这些年,会乖巧地做个手脚束缚,无所作为的他国质子吗?
南越内,有王后为他张罗,尽管大部分势力为你所把控,可东宫那边网罗一二,也皆是忠诚无二之士。在大黎这些年,慕清光又岂会毫无作为,大黎上下,对他这个南越太子口碑极佳,善会见风使舵之人,瞧着大黎圣上的态度,都愿意与其结份善缘。
大黎如今作主的是徐丞谨,相对于一个土生土长,势力盘根错结,不宜把控的亲王,他更愿意扶持一个知根知底,实力单薄,只能依附于他的慕清光。
更何况,说一千道一万,慕清光无大错,不会被废位,扶持他名正言顺。
慕邑,做个闲散王爷有何不好,你可以策马啸西风,倚楼听风雨……
进可做朝廷砥柱,退亦可恣意人生,何苦要纠结那个王位。
得到那个王位,真的就会那般快乐吗?
这世间的一切,就是如此的说不清道不明。
徐宁渊被架上那个王位,最终还赔上了自己短短十数年的人生。如果那一年,什么都没有变,没有那场人为的内宫惊变,如果徐家兄弟俩的位置没有颠倒……
那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想起那个被乱石淹没的身影,宋离月感觉自己的心口又默默地疼了起来。
“幽鴳,不要这样看着我。”慕邑缓缓睁开眼睛,迎上宋离月悲悯的目光,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喑哑,却不同于往常的温和,很是冰冷,“我不喜欢,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同情和怜悯,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宋离月偷看被逮个正着,没好意思说话,听他这般说,更是尴尬地把视线挪开。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可怜起一个吃人的老虎。学佛祖割肉饲鹰,自己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般安心。”慕邑坐直身子,转脸看着她,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放柔声音说道,“年纪那么小,跟谁学得悲天悯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