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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
气压很低。
此刻，两边的人正在慢慢对峙着。
秦昊天推门而入的时候，桓景连一眼都没有抬头。
只看到秦昊天自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坐下来的时候，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对桓景开口。
“真是不好意思，稍微有点琐事，让桓少见笑了。”
桓景并没有回应。
他的身边的不远处，摆放着一个方形的壁墙鱼缸。鱼缸里，几尾热带的蓝尾巴鱼正游动得欢快。
色彩斑斓，红红绿绿，什么颜色都应有尽有。
这一尾尾鲜活游动的鱼儿，反倒映衬着桓景的面庞无波无澜，如同凝固了不动一般。
这个时候的会议室里的下属们，任凭谁都能猜得出来，这位爷的脸色恐怕不怎么好看，身上还是带着隐约的怒意而来的。
唯独秦昊天，对此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或许是没有察觉，也或许是察觉了，但是不以为意。
这毕竟是在他的地盘，桓景就算地位再高，行事再横，也不见得可以在他的地盘上对他做点什么。
“既然这样，那桓景少爷，我们不妨直接切入正题吧。”
秦昊天很悠闲地翻开了自己面前的合同。
“咱们的这个合作，谈了不只有小半年了吧？这半年来可谓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能看的出来，你那边的诚意似乎不怎么足够啊。”
秦昊天想到了刚才在他的办公室里张牙舞爪如同一只小野猫的唐觅蕊，轻笑出声。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秦昊天忽然觉得很有趣。
唐觅蕊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此刻桓景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要是随便戳穿一个，故事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这合作，我看桓景少爷的兴趣也并不大，无非是被动配合而已。”秦昊天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听说最近桓景少爷的个人生活，有了什么进展？外面坊间都流传纷纷，为桓家即将要定的未婚妻而八卦议论。许多人说可能是栗家的大小姐栗诗，可是我看……未必是栗诗小姐，而是另有其人吧。”
秦昊天自作聪明地说完这些话之后，抬头，忽然对上了一道冷冽的眼神。
这道冷冽的眼神仿佛一道冰，瞬间让他的身体僵硬住了。
如同被封印在了一个什么结界里面，秦昊天的周身开始泛起了冷意。
“……”
他被这强烈而冰凉的目光掠过，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倾了一点，似乎是有点不自然。
站在他身后的下属也微微低了头。
都知道桓景少爷不好惹。
却没想到，如此不好惹。
他们这些站在旁边做下属的，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哪里得罪了桓景少爷。
终于，在良久的静默和几乎滴水清晰可见的寂静之中，桓景缓慢合上了面前的文件。
他冰凉的瞳孔没什么波澜。
“……我的事，不劳烦秦老板关心。”
秦昊天讪笑：“……怎么能不让我关心呢？这件事，可是跟我切身相关啊。”
桓景已经转移了目光，看到了站在秦昊天身边的秘书。
“让秦颢轩过来找我。”
秘书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这……”
他看了看秦昊天的不悦的脸色，不敢说话。
秦颢轩是这里真正管事的大少爷。
比起秦昊天这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的确是更加得到众人的威望。
虽然自从秦昊天宣布要参与家族的事务之后，许多会谈都是由秦昊天亲自出面的。
但是在幕后真正管事与操控全局的，依然是家里的大少爷，他同样也是老爷和老夫人的期望。
桓景要找秦颢轩，这个无可厚非。
可是当着秦昊天的面直接掠过了他，径直找他的哥哥，显然是对秦昊天最大的侮辱。
“你……”
秦昊天微微俯身，两只手支撑在桌面上，眼神中似乎是带着一点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秦昊天就像是被人戳中了自己内心深处隐秘的穴，有三分激动，三分失态。
身边的下属连忙后退了一步，想要劝他：“少爷，这个……你千万别冲动……”
秦昊天却已经气得一把站了起来。
“桓景，好，你就是觉得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侮辱我对吧，觉得我怎么都比不上我哥，觉得我在这里虚有其表？”
面对秦昊天的失态，桓景只是冷冷瞟了一眼。
他给的视线弧度很吝啬。
大概只是抬高脖子一点点，保持在五度之内的微小弧度。
仅仅是给了这么微小的一个弧度，已经能感觉到，桓景散发出来的冰山一般的冷漠打量，与秦昊天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暴怒失态。
两人一站一坐，高下立现。
秦昊天指着桓景：“今天没有秦颢轩，只有我在这里，我站在会议桌的对面，跟你谈判！你接受也行，不接受也行，如果觉得我不能跟你谈，那么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不用再继续了！”
桓景静默地把手伸给了旁边的保镖。
旁边的保镖立刻心领神会，恭恭敬敬把湿巾递给了桓景，桓景接过，反复而耐心地擦拭了一会儿。
他擦得差不多了，抬头看秦昊天。
“……只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你就被激怒成了这样，单凭这点，真的有资格做我的合作伙伴吗？”
秦昊天的怒气更盛！
桓景就是有这种本事，他说的话很少，看人的眼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甚至从头到尾，除了平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给你任何别的情绪反应。
他从一而终，进来的时候是这样，此刻依然是这样。
可秦昊天的反应却是被彻彻底底激怒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桓景身上分明带了一种蔑视的表情！
似乎根本就是在瞧不起他，蔑视他，不把他当一回事。
外界的人鲜少知道，其实秦颢轩一直都是秦昊天心中的一根刺。
这根刺如果戳到了位置，他很容易被激怒，甚至多年形成的隐约的嫉妒、敌意、不甘心的心思会共同翻滚，逼得他放弃理智。
他终于口不择言了。
“……哈哈，桓景.你觉得你很厉害，你很牛掰？是，你可以在商业场子上制衡任何的对手，可以轻飘飘就目空一切，但是……你知道……”
秦昊天忽然加重了语气。
“知道唐觅蕊现在正在哪儿吗？”
秦昊天满意地看到了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动未动的桓景，忽然投过来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让秦昊天很满意，表明自己受到了重视。
秦昊天冷笑了一声。
“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桓景少爷还有心思管那么多事么？”
他像是嘲讽地轻笑了几声，开口：“对了，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唐觅蕊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嗯？你想知道吗？”
看到桓景一片冰凉的眼神，秦昊天笑得更加得意，猛的一下就把所有的文件啪地摔在了桌面上。
“……那你怎么不自己问问她，看她会不会回答你，怎么回答你？”
秦昊天注视着桓景，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忽然变得翻涌了起来。
隔着一张会议桌，桌面上的气场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仿佛有看不见的剑气在彼此纠缠。
秦昊天没有再说出答案，反而是饶有兴趣地迎上桓景的目光，等着桓景自己来猜。
“……你想想，如果我用这种口吻说出来的话，这个小孩……究竟会有怎么样的身世？”
秦昊天压低声音，嗤嗤笑。
“说不定，是你瞧不起的，看不上的，从来不会多看一眼的，甚至，心里还鄙视的人的。”
下属们脸上都不太好看。
他们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纷纷拉开了秦昊天。
“少爷，你失态了……你……”
“滚！！！”
秦昊天一把就把他们给甩开，谁都不想理会，唯独盯着桓景。
“桓景，你就猖狂吧，你越是瞧不起我，我就越是觉得高兴！”
他陡然提高了音量。
“……所以你大可以瞧不起我，蔑视我，觉得我低你一等……你随意！你越是瞧不起我，我就越是觉得高兴，毕竟，你还得替那些你瞧不起的人养儿子呢！”他哈哈大笑，问，“这绿帽，你戴得开心吗？”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没人料到，秦昊天居然会在会议桌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荒唐胡闹的话来。
这些人都害怕惹怒了桓景.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开口。
“桓景少爷，今天秦少可能有点失态了，这个合作也谈不下去了，不如先搁置一下，改天再进行，如何？”
桓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秦昊天。
良久，他合上了面前的文件，然后缓慢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那刹那，身后跟着的保镖迅速就把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桓景的身上。
他披上，淡淡从秦昊天的身边走过。
走过的时候，他施舍了一个眼神。
“……”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这个会议室。
秦昊天对着他的背影叫嚣着。
“走什么走？啊？别走啊！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我们不妨当面说开。”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桓景已经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