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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汉子一跃而起,然后落在一处屋檐之上,神情却有些阴沉,看向一片寂静的四周街道,心中的怒火几乎可以燎原。
他一路追着那个戴面具的黑衣小子,跨越了大半个下邺城,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不成想,在最后时刻,竟然追丢了。
他不由心中暗骂,那个小王八蛋,属泥鳅的,不但修为不弱,这身法更是诡异,城西的房屋巷道最多,到了此处,更是让他如鱼得水,上窜下跳,几番折腾后,竟然消失在了一处巷道之内。
又在几处屋檐上穿梭而过,将四周之地彻查一番之后,依旧未曾看到对方踪迹,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怒哼一声后,折身而返。
毕竟城主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能离开太长时间,以免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在他离开后不久,离他先前所在位置不远处的一栋宅院,正是先前大商剑宗买下的府邸,正堂的大门缓缓打开,先前安排弟子的那位年轻人,缓步走出了大堂,看向那名中年汉子离开的地方,眼神微动,默然道:
“城主府出了什么事?连城主府的漠北双煞都出动了。”
他站在院子里,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掌,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片刻之后,院落的大门被人打开,他抬眼看去,赫然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弟子回来了。
但是当他看到那些弟子狼狈的模样后,微微皱眉道:
“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名弟子上前一步,有些羞愧道:
“少宗主,我们大意了。没想到静水庭院中,还有一位高手存在,我们只是刚刚潜入院落,就被她发现了,那人身手极强,只怕也是入境的高手,一招就把师兄弟们全部打伤,还好她没有杀人的意思,我们才能回来。”
年轻人眉头皱了起来,还有高手?难道是独孤月的伤势已经好了?
“对方的模样可曾看清?有可能是独孤月吗?”
那弟子摇头道:
“不是独孤月,虽然未曾看清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一名女子。”
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一位女子的知武境高手,这在西荒都不多见,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所谓的商队中?小小一个商队,有一位知武境的少年高手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子,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他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仔细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暂且先不要去静水庭院了,我感觉下邺城最近有些不对劲,去让人查一下,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连城主府的那两位高手都出动了,除了必要监视的弟子外,其余人都先撤回来。一切等宗主来了后再说。”
那名弟子立刻点头应是,然后匆匆下去了。
年轻人则是站在院落里,抬眼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眼神不断闪烁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春风楼位于下邺城的城南花街巷里,乃是下邺城中最为出名的花楼,能够到这里春风一度的,要么是身份显赫之人,要么就是富甲一方的豪绅,当然,像商队和镖局这样的寻常子弟,实属例外,如果没有城主大人开口,别说是在这里春风一度,就连春风楼的大门,都未必能踏入。
所以,能够在这里春宵一刻,自然还是颇为动人心的,特别是镖局的那些精锐镖师们,都是刀口上舔血,无家无室的青年壮汉,更是对此乐此不疲。
能够到此逍遥一晚上,也算没有白白辛苦这一趟,所以在他们进入到春风楼后,几乎瞬间便被那些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的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给迷花了眼,还未进入大门,便已经有一半人,被姑娘们给带走了。
最后能够走到二楼雅间,还能有心情听曲消遣,也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已经年老力衰,没有什么精力的萧家老管家,即便如此,还是要了一位年轻貌美,身段玲珑的小娘子陪伴左右。
而剩下二人,其中一个是鲁大海,他倒不是不想去,而是因为身旁还有一位始终不曾看上任何女的,就那么坐在那里闭眼听曲的韩飞,让他即便心痒难耐,如火撩平原一般,依旧还是不敢轻易离开。
故而也就这么尴尬的陪伴下来,听着楼上楼下传来的那些不堪入耳的笑闹声,他早就跟猫抓的一样了坐不住了,至于雅间中那位淡雅舒静的温柔女子,弹得那些清雅小调曲子,他压根就没听清弹了啥。
就在他心中苦闷,不断喝着闷酒时,身旁的韩飞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眼神微微一动,然后看向一旁有些失神的鲁大海,微微一笑道:
“我先下去一趟,你们自便。”
鲁大海陡然回过神来,赶忙道:
“韩..韩兄弟可要我陪着一块去?”
韩飞笑道:
“不必了,我去方便一下,哪里需要人陪?”
鲁大海脸色有些尴尬,干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奇怪的想着,你一晚上坐在这,连口酒都没喝,哪来的这么多方便之水,他始终觉得今晚的韩飞有些怪异,但具体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又不敢多问,只能闷在心里。
韩飞说完之后,便独自一人下了楼,然后走向了后院之中,趁着没人注意,身形一动,便是消失在了原地,片刻后,他出现在春风楼背后的一处安静巷道,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打量着四周。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没有打扰了你的好事吧。”
一道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他转身看去,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少年出现在他背后,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似是透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韩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那里,带着面具的少年走到他身前,然后将面具摘下来,竟然又是一个韩飞。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韩飞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若是让其他人看到,自然会惊掉了下巴,以为活见鬼了。
可这二人自己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微笑,一个沉默,最后从春风楼出来的那个‘韩飞’,将手掌在脸上一抹,顿时整张面皮变得褶皱起来,随后一张所谓的人皮面具,便被他摘了下来,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赫然是独孤月。
独孤月看着手中的薄如蝉翼的那张弹性面皮,好奇道:
“你到底是谁,这种易容术,已经失传很久了,别说是西荒,就算是整个天下,会的人应该也不超过十个。”
韩飞耸了耸肩道:
“那我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独孤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既然你事情办完了,那我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你自己进去吧。”
韩飞却说道:
“别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一下。当然,这些事情,做完后,对你也有好处。”
独孤月皱眉看向他,韩飞轻声道: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街道上,那里至少有两拨人潜伏在附近,密切观察着春风楼的动静。
韩飞在独孤月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对方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看向他道:
“为何如此?”
韩飞说道:
“自然是将水搅得更浑一些,这样咱们才好脱身啊。”
独孤月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韩飞将自己的面具递给他道:
“这个给你,换好衣服后,按照计划行事。”
独孤月接过了面具,然后二人快速将外袍换了一下,整理好之后,韩飞伸了个懒腰道:
“折腾了半夜,现在也该我清闲一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说完之后,他率先施施然的走了出去,悄无声息的又回到了春风楼中,在春风楼的后院中,四处打量了一番,按照先前独孤月给他说明的位置,闲庭信步的回到了二楼的雅间中。
刚一进来,就看到鲁大海正有些苦闷的大口喝酒,韩飞笑着走上前道:
“鲁大哥一直在这里陪我,想必早就不耐烦了吧。”
鲁大海见到韩飞回来,赶忙擦了擦嘴道:
“哪里的话,能够陪韩兄弟在这里喝酒听曲,是我鲁某人的荣幸,怎敢不耐烦。”
韩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行了吧,都是男人,有些东西,心里都懂,我其实对这里没什么兴趣,出来也就是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休息了,鲁大哥赶紧去忙自己的吧。”
鲁大海愕然道:
“韩兄弟要走?”
韩飞笑了笑没说话,鲁大海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理着实佩服这位少年郎,为了躲女人,躲到春楼来的,他算是第一人了。
韩飞也不多言,他上来露一面,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一直在这,而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就该离开了。
鲁大海本想送他到楼下,被他拦住了,与那位商队的萧家管家打了声招呼后,自己便慢悠悠的走出了春风楼,然后站在阁楼门前,有意无意的看向街道一处阴暗处,那里原先有一波人马,可现在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飞的嘴角带起一丝笑意,然后漫步到了大街上,晃晃悠悠的向着静水庭院走去。
半盏茶后,他回到了庭院之中,还未到后院,就看到先一步回来的独孤月,靠在庭院中那棵大树前,看到韩飞后,他冷淡道:
“事情办好了。”
韩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
“折腾一晚上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或许会更热闹呢。”
独孤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韩飞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也走回自己的卧房。
可他刚把门推开,就看到房屋中有一道身影,坐在茶桌前,韩飞倒是没什么意外,而是轻笑道:
“三更半夜,紫仙子不在自己的卧房,却在我房间中,还不点灯,这多少会让人起一些误会心思的。”
坐在茶桌前的紫天衣轻声道:
“你既然和他人说与我睡在一起了,我在你的房间里,有何好误会的?”
韩飞吃瘪,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不敢接话,而是走到茶桌前,将油灯点亮,借助微弱灯火看到紫天衣清冷的面庞,微微叹息道:
“你要是多笑一笑,一定会更好看的。”
紫天衣看向他,韩飞干笑道:
“自我感慨,不必在意。”
紫天衣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大商剑宗的人前面来过,被我撵走了。”
韩飞笑道:
“没什么好意外的,无非是想找独孤月罢了,我想到了。”
紫天衣问道:
“城主府这趟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韩飞轻轻敲打着桌面,慢悠悠道:
“自然是有收获的,而且还有不少意外收获呢。”
紫天衣来了兴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韩飞将自己遇到的情况与紫天衣讲了一遍,紫天衣微微皱眉道:
“在西荒这里,一位边陲重城的城主,地位可与那位雍州将军相当,西荒蛮国对于庙堂法度更为注重,敢对下邺城城主动心思的人,绝非是一般人。甚至很有可能是蛮国中的那位大人物,最有可能的,便是始终坚持主战派的那些个朝堂大人物之一。”
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紫天衣便已经整理出了清晰的思路,韩飞也不由赞叹对方的心思聪慧,的确远超他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下邺城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那位城主大人借故留下萧泰,也没什么好心思,无非是想要趁机从商队打开突破口,多半是对萧泰身后那条潜藏的大鱼有想法,另一波暂且不知道的势力,却想一石二鸟,提前发动与大夏的战争,还想借机将这位城主给弄下去,看他们出手的时机把握,显然也是筹备良久。”
韩飞说到这里,下意识揉了揉脑袋道:
“最后便是我们主动牵入局的大商剑宗了,说起来,他们的目的自然是最为单纯的,但过了今晚后,他们就算想跳出这摊浑水也是不可能了。”
紫天衣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对韩飞道:
“上次说过你很阴险,我觉得还不够,应该再加上卑鄙两个字。”
韩飞苦恼道: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大商剑宗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门派中的勾心斗角的事情,我在紫薇阁的情报上看过不少关于其的介绍,表面上名门正派,暗地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也没少做,从上到下,没几个是好的,就算卷入起来,也是因为太过贪心,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