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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小镇从韩飞一行人离开后,不但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却相反变得越发热闹起来,短短不到数日的时间,小镇上便来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不过,小镇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小镇的居民却并没有诚惶诚恐,反倒是有些激动。
理由却是因为小镇来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相较于其他的陌生人,这个人的出现,在这个小镇上,是极为受欢迎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到过黄石小镇的那位说书老者。
一年前,他来的时候,小镇还是最为炎热的夏天,他的到来,在当时的小镇上造成了空前绝后的影响力,以至于那日的茶馆,迎来了数年以来,生意最好的一日。
所以,当这位说书老者再次来到小镇的时候,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其中表现的最为殷勤的,自然是那家茶馆的老板,他几乎是从小镇的牌坊处,将人一路迎接到了自家的茶馆里,端上了自己最好的新鲜茶水,果蔬糕点,甚至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茶馆中最为核心的那处高台上。
其目的自然是显而易见!
一身白衣的说书老者,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没有反对的意思,都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老板又是安排住宿,又是银两赠送,还安排了这么多美味吃食,他是吃也吃了,拿也拿了,自然也该卖些力气才是。
所以,说书老者毫不犹豫的在茶馆中又开了一场说书局。
与上次一样,当说书老者要说书的消息传出后,整个黄石小镇的人都沸腾起来了,所有人蜂拥而至,茶馆再次迎来了人满为患的场景。
而这一幕也让茶馆老板笑的脸上乐开了花,那张肥胖的脸颊不断抖动着,就连那双眼睛都被挤得快要看不到了。
随着说书老者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这场说书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此时,已然过去了三个时辰,说书老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台下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去的小镇居民,微微一笑道:
“诸位,今日说书到此结束,若想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哀叹一声,虽然极为不愿,但还是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随着众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坐在角落中的一位邋遢老道,却被凸显出来,他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即便茶馆人满为患,都没有人愿意跟他同桌,只因为他穿着一身破旧道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邋遢,而且不修边幅,谁要是敢靠近,就拿眼睛瞪人家。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老道士疯疯癫癫,有些奇怪,自然不愿招惹,也就形成了这样的奇怪场景。
而所有人散去后,老道士却并没有离去,反倒是对台上那位还在装模作样,品茶弄扇的白衣老者,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他实在有些看不惯这个老骗子的所作所为,更何况,先前又听他胡说八道了一通,要不是有茶水压了压惊,早就冲上去吐他一脸了。
看到白衣老者还没有下台的意思,老道士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对他喊道:
“老骗子,你装神弄鬼的还有完没完了,你要不走,贫道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白衣老者没好气的说道:
“你又没什么事,着什么急?再说了,这已经是大夏边陲小镇了,你又能走到哪去?难不成你也想去西荒不成?”
白衣老者是叶星士,老道士自然就是那位游戏天下的清虚道人了。
清虚瞪了叶星士一眼道:
“去西荒就去西荒,贫道有何不敢的,我还真想去看看,听闻西荒蛮国崇佛抑道,贫道对此早就深有意见,正有去与他们理论一番的意思呢。”
叶星士微笑道:
“那敢情好,我在这里就先恭喜清虚道长为道门一脉在西荒定鼎了。”
清虚翻了个白眼道:
“我就那么一说,还能真去不成,现在西荒是最为混乱的时候,牛鬼蛇神可有不少都开始出来了,我此时过去,不是没事找事吗,你当我傻啊。”
叶星士无奈说道:
“你这牛鼻子老道要是傻子,这天下就没聪明人了。”
清虚哼了一声,对叶星士没好气道:
“你大老远把我拐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星士无语道:
“不是你自己为了躲你那位好徒儿,才死皮赖脸跟着我来的吗?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清虚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
“贫道不管,反正我跟你来了,就是你的问题,而且,贫道一直怀疑,我那徒儿听到那小子去了西荒的消息,就是你传播出去的,逼得贫道无法跟我徒儿解释,只能跟你到处瞎跑,没个安生日子。”
叶星士懒得跟这个脸皮比城墙都厚的老道讲理,毕竟对方乃是九州最擅长吵架和辩论的人,与他讲理,那是自讨苦吃。
所以,他干脆闭口不言了,清虚又做了一会,有些按耐不住道:
“我说,我们两个在这里到底等什么呢?你这老骗子又在算计什么,还非要跑到这里来?”
叶星士淡淡道:
“等一个人,应该快到了。”
清虚皱了皱眉,随后下意识就要掐指去算,但是想了想后又放弃了,端起桌上的茶壶,大口喝了几口后,便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四处打量着。
而就在此时,茶馆门口终于走进来了一个人,而他的出现,立刻就让江湖中名声显赫的二人同时转头看去,叶星士的眼神平淡,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显然是早就知道来人是谁。
而清虚看到此人后,却是略微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同样是一位老者,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踏着一双草鞋,一头苍发被一根布条随意的束在身后。
老人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右侧跨过鼻梁一直到左侧,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一双眼睛却极有神韵,暗含精光流动。
他即便年岁已大,但身形却十分健硕,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没有丝毫的衰老迹象。
只是几步就走到了叶星士跟前的那张桌子前,看了叶星士一眼,又看了看一旁还有些惊讶的清虚,没说什么话,只是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叶星士却端起茶水来,似是要给此人亲自倒茶,但是显然来人没有准备买他的账,一抬手将叶星士挡住,冷淡道:
“我不是来喝茶的,叶老鬼,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才是?”
叶星士淡笑道:
“你要什么说法?”
老人抬眼看了叶星士一眼,眼中有一丝冷光闪烁,淡漠道:
“为何要让他去西荒,又为何要让他入局。”
叶星士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对老者说道:
“西荒是薛若海让他去的,至于入局,又是话从何来?”
老人冷笑道:
“叶老鬼,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以为主上不知道?凌萧为何突然会找他帮忙,紫天衣又为何出现在小镇上,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傻充愣,你想打乱西荒布局也好,想要让慕容和耶律开战也好,这都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但是你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了小主身上,便是触及底线了。”
老人说到这里,眼神逐渐寒冷,淡淡道:
“你最好搞清楚,主上也好,我也好,这么多年不曾过问过你的事情,是念在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夏好,你心中的目的为江湖也好,为庙堂也罢,只要对大夏黎民百姓有利,哪怕你有利用我等之意,我们也未曾与你计较过,可是你要是过了那条线,那就要考虑一下,你能否承担得起。”
清虚在一旁听到此话,却是咧嘴大笑,似乎很是开心,终于见到一个对不卖这个老鬼面子的人了,当然,不说此人实力,单凭他背后的势力,倒也的确不必卖叶星士这个面子。
叶星士对于他近乎直白威胁的话语,却似乎没听到一般,只是微微一笑道:
“不必如此激动,一十八年来,你们都不曾露头,今日为何突然急迫起来?我想这并不是那位的意思吧。”
老人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
“主上的确未曾开口过问,但不代表他没意见,否则我也不会出现这里,我们一十八年不曾过问,是因为有薛若海在,现在你却将他一个人放到了那片最危险的地方,难道你以为我们还会无动于衷?”
叶星士淡淡道: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有机会的地方,这对他来说,并非全然是坏事,他的情况,你我都清楚,即便我不设计他去西荒,难道他就能安然度过余生?”
“可他现在却进入了死亡沙漠!”
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起来,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叶星士苦笑道:
“这一点,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完全是他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可搅混水,却无意中成了别人的棋子,但是,我已经让清虚替他算过一卦,他此趟去西荒,有惊无险,绝无性命之忧,还有一线机缘,所以,你不必担心。”
老人闻言,看向了清虚,清虚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
“别看我,我想起来就够心疼的了,为了给他占卜,险些送了我十来年的道行,以后打死我都不会给那个臭小子推演了,太他娘的不讲道理了。”
老人又看向了叶星士,问道:
“即便如此,可为何非要是他?”
叶星士沉默了一下后,方才缓缓说道:
“理由我暂且无法告诉你,但是你可以当做,这次西荒之行对他来说,算是一个考验,至于考验的背后,对他有利无害。”
老人眼神微眯,沉声道:
“我姑且信你一次,但若是小主出了任何问题,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叶星士淡笑道:
“如果他真的出了问题,第一个找上来的不会是你,而是那位脾气出了名的臭的老家伙,这点,我比你清楚。”
清虚此时突然插口道:
“空灵门那家伙也去了西荒,该不会也是你这老骗子布的局吧,贫道算算,本就扎根在西荒的莫无忧,以及追着他而去的霸刀门那位,现在加上空灵门的那个人,我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叶星士淡淡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能否在两国开战前,多增加一些变数,当然,我也想看看,那位还有多少后手。”
清虚眯了眯眼,随后说道:
“哪有这么容易,你叶星士虽然号称以天下为棋盘,但是也并非就真的没有与你下棋的人了,你说的那位,就是躲藏在慕容老皇帝身后的那个读书人吧。嘿嘿,人家号称帝师,在西荒的地位,与你在大夏倒是有的一比,也算是棋逢对手,你想要挑拨慕容与耶律先内乱,从而打乱西荒的战略布局,我看没那么简单。”
叶星士笑道:
“若是太简单了,岂不是很无趣,不然我又何必费尽心思,让天渊遗迹重新显世,有些老鼠躲得时间太久了,若再不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我还真怕他们自己先捂死了。”
那位老人突然说道:
“你们的眼睛最好不要都放在西荒深处。”
他突然伸手,指向一处方向,叶星士二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是西荒的西北处,老人冷漠道:
“就在昨日,西荒的那份重要情报已经到了主上那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在那里,西荒已经暗中备了三十万精锐,枕戈待旦。”
清虚捋了捋胡须,惊讶道:
“那里可是黄土戈壁,号称终年无人烟的地方,竟然会有一支如此庞大的队伍隐藏,看来西荒并不想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啊,难道他们早有开战的意思?”
老人冷笑道:
“你想让一只老虎永远都安静下去,本就是不现实的,更何况这只老虎还是一只饥饿无比的饿虎,你想要让他们先行内乱,他们自然也想趁你不备,反咬你一口。”
叶星士思索了一下,随后冷笑道:
“那位还真是好算计,恐怕事情还不止这么简单,我们想钓鱼,他们也想钓鱼,只是双方的鱼饵不同,想钓的鱼自然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