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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主,你要讲点儿道理啊,这种时候,就不必再说这种话了。”
甘师兄闻言,心中暗暗发苦,却是莫名的有点儿烦躁。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霍青青究竟吃错什么药,老是想要诬陷人家李驸马。
“你们帮我逼问解除之法,叫他不再驱鬼来害我!”
“好好好,你放心,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们去问问看……”
甘师兄只得安慰道。
离开了公主的卧房,几名渚元峰弟子面色莫名,带着几许迟疑,问甘师兄道:“甘师兄,我们真的要再去找李驸马吗?”
甘师兄瞥了他一眼,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带点儿脑子,这关人家李驸马什么事?清悠公主她什么秉性,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听说过!”
旁边一人闻言,道:“确实如此,公主她这个人该怎么说……有点儿偏执吧,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认定那李驸马的,一口咬定就是他。”
有人幽幽道:“说不定是因着国主曾经提过一嘴,想要把她许配给人家呢?”
甘师兄面色一黑:“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是国主他老糊涂,总以为可以借此谋夺灵香产业,把宗内所得的香方和营生攥在手里!”
甘师兄冷静分析,稍加思索,很快识破:“与此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是公主那个不知从那里找来的情夫有问题!”
“怎么,有可能谋害公主的人,不是都已经被控制起来?”
“公主这趟来得急,路上也就掠了一个民间美男而已,还半路就踹下马车,没带进王城来。”
甘师兄感觉这事有点儿难以启齿,毕竟他是堂堂炼气修士,又不是抓奸的亲夫,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众人道:“不是这个人,是另外一个。”
“厉害了,还有另外一个?”
“是谁,我们见过没有?”
甘师兄摇摇头:“我问过公主身边伺候的侍女,是个懂得魇镇邪法的方外之人,常与公主在梦中幽会!公主也承认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个散修,名叫方镜!”
“方镜?那个人如今何在,可能找到?”
甘师兄道:“已经联系不上了,自从他们主动招惹李驸马,想要魇镇他那一天,就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这种事情?”
甘师兄闻言冷笑:“公主还说方镜已经被害呢,当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哪里有什么梦境法门可以短时间内杀人,如此轻易把一名同阶修士魇杀的?莫说李驸马只有炼气修为,就是筑基……他也未必能够做到!
与其说是这个人遇害了,倒不如说,有心谋算,趁机消失!”
“那这个方镜图什么呢,对付咱们公主,对他有好处吗?”
甘师兄道:“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凡世间的那些个痴男怨女,争风吃醋,因爱生恨的,难道还少见吗?
这次公主她一来就赖上李驸马,说不定也有这些纠葛在里面,都把情夫翻脸无情的账算到人家头上去了,实在过于离谱。”
他是全然不信李柃会谋害自家公主的。
不过……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该做的防备,也要做足。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甘师兄接连找借口夜中请出李柃,讨教问题。
李柃似笑非笑,对他说道:“甘师兄,你们这是怀疑我不成?老实说,我对此事深表遗憾,但我是个有道侣的修士,不像你们单身寡人,整宿整宿都不用睡觉。
你们修仙是天天熬夜,我和青丝却是要早睡早起的。”
“夫君,说这些做什么?”九公主有些羞恼,掐了他一下,歉然对甘师兄等人道,“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甘师兄愧然道:“关于和谈契约诸细节,麻烦二位一起连夜商讨,实属抱歉……”
这当然是个借口,但是对玄辛国有利。
既然都熬夜商讨了,渚元国不做让步,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柃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索性并不点破,就奉陪到底。
使馆中,霍青青所在的房间里,一名面上带疤,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的女子披头散发,护着一盏油灯对她说道:“公主殿下,此为燃魂灯,乃是以深海鲛油熬制,配以乌血及诸多珍贵药材精制而成,作用是可以使得人之精神意志活跃,通过加剧消耗保持清醒!”
“按照您所述,您的梦灵已经开始被对方摄取,意识开始模糊,这样的状况下,是极为容易受到蛊惑和欺瞒的,保持清醒之后,才可看清对方真正面目,从而加以识破!”
“我也将会陪你入梦,一起到您梦境之中对付那鬼怪……”
霍青青闻言,稍微平静下来,沉声应道:“好!”
这是渚元国人加紧从国内请来的一位奇人异士,乃是主修魂道的炼气后期修士,也兼修梦道,对各种咒术,压胜,魇镇之法都有研究。
由她出手的话,虽然未必手到擒来,但至少不必像霍青青那样,连究竟是谁在害自己都不清不楚。
不久之后,两人盘坐房中,意识模模糊糊,进入梦境。
一入此间,带疤女修就眼皮猛跳,下意识觉得不妙。
霍青青的梦境里面雾气深重,鬼气森森,一看就是凶悍厉鬼或者其他邪祟之物行动的残余。
这也意味着,她的精神早已经受到不小的污染。
霍青青皱眉道:“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一旦闭眼,甚至冥想之中,都要被牵扯进来!所见尽是这般如同幽冥鬼域的存在……”
女修道:“这是您被魇镇,摄取了凭依所导致……看来对方非常凶猛,梦道造诣非常之高!”
霍青青道:“我连对方的全貌都没有看见过,每次都是不经意间瞥见鬼影,就被掏了心脏,猛然惊醒!”
“杀人的方式,是背后掏心么?”带疤女修皱眉道。
霍青青道:“袁道友,可有眉目?”
带疤女修道:“暂时没有,不过大致可以断定,那鬼怪遵循着某规律行动,今夜若是再来,应该还会用同样的方式出手。”
霍青青道:“可以先行退出梦境,始终保持清醒么?我听人说,只要一直不睡觉,又或者呆在隔绝内外的清静福地,诸邪难侵,对方就没有办法。”
带疤女修道:“最好不要这么做,您一直不睡,的确可以杜绝平常的梦魇影响,但若对方已经摄取到了足够多的凭依,稍有疏忽,都有可能再次中招,那时候无所防备,处境将更加不妙,我们主动入梦,是为了从源头解决根本问题……”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当然,倘若遇上不可力敌的对手,强撑着不睡,也算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霍青青隐约明白了。
她虽然不是太懂梦道,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主动出击能够解决的问题,不妨主动大胆去做。
而真要被逼到连睡觉都不敢,那就是实在山穷水尽,完全没有办法了。
但这也只是把问题延后而已,真正高明的人物,还是有可能找到机会强攻的,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更惨?
两人就在这里准备起来,准备借由彼此的监视,切实捕捉鬼怪行踪,好真正看清那闯入梦境里面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夜渐渐深了,两人没有等来血灵新娘,却是等到了一个无形的灵魄。
甘师兄并没有想到,李柃表面仍然坐在堂上,当着他们的面指点江山,划分割让之地诸多田地矿产的利益,实际上分神化念,以一心多用之法出窍夜游,潜入了对方的梦境。
“以为派人盯着我,就可以确认是否我在捣鬼?
这些炼气修士想法,简直跟凡人一样天真!
还有那所谓的奇人异士,看起来倒像有几分真本领,也通晓一些梦境应对的基本常识……
只可惜,修为和见识还是太低了一些,道行不到,我就是当面站在你们前边,也没有办法发现啊。”
李柃堂而皇之站在对方面前看了看,又来到霍青青背后。
精神变化,催生香魄,幽梦香,拒邪香,迷神香,齐齐施展。
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霍青青的梦境世界,以悄无声息的方式隐秘改造,复又隔绝精神,把她和那名所请高人相互之间隔绝开来,紧接着,是迷神香迷惑她们感知,混淆意识和情感。
两人恍惚之间,如同醉酒,一时竟失去了清晰应对的能力。
她们并没有看到,一抹殷红的鲜血自脚下地砖浮现,雾气之中,仿佛因着森然阴气笼罩而变得有些恐怖的庭院开始往上冒血,丝丝血迹在地面扩大成一摊。
然后,一个身穿大红嫁衣,如同厉鬼的的身影爬了起来,悄悄把手伸向霍青青的后背。
“唔!”
现实中,两人猛然惊醒,霍青青大喘着粗气,骇然惊叫。
“好痛!”
疤脸女修快速上前,银针连扎,好不容易才将其疼痛缓解下来。
霍青青畏怖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看清楚了没有?究竟何人在害我,是不是那个李柃?”
疤脸女修犹豫了一下,其实她刚刚也被迷惑了,精神恍惚之中,并未留下深刻印象。
但突然,一个身穿玄衣的年轻男子身影莫名浮现在脑海。
她福至心灵,下意识便道:“看清楚了!”
“是不是那李柃?”霍青青尖叫着,怒气冲冲道,“找到证据,我定叫他不得好死!”
疤脸女修当即把那人形貌简单画出,复又以精神意念辅助投射,呈现在霍青青的脑海中。
霍青青看到,如遭雷击,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方镜,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她似乎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心气一下就泄了,捂着心脏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几乎在此同时,另外一处所在,霍青青的情夫,那名叫做方镜的年轻男子上天入地皆无门,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仓促之间,他躲入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内,忽的见到,李柃就在里面等着他。
他面带笑意,风轻云淡道:“方道友,如何,你服气了没有?”
方镜喘着气,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但见庭院中鲜血如油,正在不断的从地面往上直冒。
砖缝间,泥土里,草根下……
尽数都像是如有涌泉,以令人心颤的恐怖速度堆积血水。
一个模糊的人影蜿蜒浮现,如同水中倒影。
方镜顿时感觉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又来了!
方镜梦道修为不低,旁通的魂道亦造诣不浅,自然明白,这种等级的鬼灵究竟意味着什么。
红衣厉鬼……
不,这是比厉鬼还要更加恐怖的东西!
他并不知晓血神的存在,但却知道,此事并不简单。
李柃趁着他惊慌,却是略带几分好奇,向其头顶看去。
在方镜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空深处,如同香烟袅袅的惧意化作香魄,正在不断从精神意识之中析出。
李柃神念微动,轻轻将其扒至一边,收集起来。
这几日,他所受到的惊吓已经足够多了,也着实为李柃贡献了不少的七情六欲源泉,为掌握迷神香更添几分进展。
不过李柃感觉这些都是意外收益,真正重要的,还是他竟从此人梦境之中知晓了对方本名叫做方镜,竟然也是个有运道的,掌握着奇遇所得的一场机缘!
他曾经从一位不知名的前辈高人手中获得过遗产,掌握着一处梦中秘境的道标!
而那个道标,极有可能是一处不逊于梦幻岛的所在,甚至包含了结丹以上修士的遗产。
“你到底想要怎样?”
方镜面色非常难看,他也察觉到,自己梦灵崩溃之后,只怕是无疑是间暴露了一些个人的隐秘。
但他没有办法,这几日被红衣厉鬼接连追杀,早就已经心力交瘁。
李柃对付他,可没有像对付霍青青那般小心谨慎,而是不分昼夜,见着机会就下黑手。
他简直欲哭无泪。
但奇怪的是,李柃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杀害他的念头,哪怕实际已经可以杀人灭口,把整个机缘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