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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真好看,世间极美之物都在您身上了!”妖媚的声音来自一个俊美的道士,和近唐那位朴素的道士不同,这个十九岁的年轻才俊身穿粉色的道袍,隐现在绣臂内侧的火焰,像是自身会发光一般,将本就粉红的道袍映照得更加楚楚动人。丝滑质地的道袍下,是道士宛若白璧的纤细手臂,而那手臂延伸出的纤细玉指,更是修长迷人。
发出声音的红唇,如火红的琥珀,点缀在雪白的肤色上,让人看着便觉燥热。可其高耸的鼻梁以及深邃的双瞳却又让人倍觉冰冷。看着那道身影,避而远离之感油然而生。
“就你会说话,你倒是给本宫说说,我哪里好看了?”莞尔一笑之后,是迷媚的表情。细长的眉梢下镶嵌着一双娟秀的美目,灵动婉转仿佛水波柔情,眨眼间便能传达万张诗篇。
如瀑一样柔顺的乌黑长发,像一件天然的丝织品,细如银线,在随着身姿的摆动中,隐隐有暗香浮动。
宫中装饰异常的华美,灯火摆放在瓷质的空穴烛台上,忽明忽暗,照亮着公主那无比柔软的床榻。周围精致炫美的香炉冒着丝丝青烟,云绕般布满公主的周身,为她披上诱人的礼服。站在一旁的宫女也无不有着一笑百媚的姿色,身上闪烁粼粼的昂贵饰品也都在争相绽放着高贵。
可就算将这一宫之内的奇珍异宝加在一起,也无法比得上公主那张完美到无暇的玉颜。即便铜镜模糊不清,可透过它竟也能分明的看见公主红润且白皙的面容。在花容月貌前,再辉煌的灯光,在昂贵的饰品,也都黯然失色。
听到道士这番话语之后,公主有些狡黠的刁难到,若是他说不出称心的赞美,自己绝不饶他。
“您哪里都是极美的:您的脚趾如同深雪中的丝绒,细致而温软;您的手臂如同世间最美的翡翠,冰凉透彻,而带着玫瑰的香气;您的秀发是世间最为珍贵琴弦,无数英杰将为它们的飘动而沉醉于您美丽的乐曲里……”陶醉之声如同是在咏唱,然而咏唱的声音在最后一刻迎来了华彩。
婵娉公主娇怒的看了眼这个不正经的年轻小道,油嘴滑舌却也能说会道。秀眉拱起雨后瑰丽的彩虹,然而最勾心的还是她流露出喜色的美瞳。
“秦道长,本宫以为你还是个出家人,怎么……”戏弄的话音未落,婵娉在卧榻上做着慵懒的伸展动作同时带着些娇艳的轻哼,使那窈窕的身段变得更加妖娆魅惑。
卧榻的侧面,她的一个仆人投来了炙热的目光。
与眼前这位正在为公主作画的俊美道士不同,这位奴仆的目光依旧强烈火热,但表达的却是急促和担心。
与公主、道士甚至是宫中的一切比起来,他漆黑如炭的肤色都和这里的光亮格格不入,瘦弱如枝干的细长的身形隐没在窗幔支起的黑暗中。但是哀怨而忐忑的试图找寻主人的目光,可他又不敢和现在的主人直视,斜躺在榻的公主仅有一片深海鱼皮,鱼鳞遮盖有秩,公主的身形被鱼皮勉强的覆盖,惹人遐思。
门外闯进一个侍从,他忘掉了所有的礼数,直冲到婵娉公主的脚边,伏地不起“公主不好了,齐昌王与护卫于乱坟岗处遇袭,卫队全数不敌均已殉主!齐昌王殿下他……”几乎是哭泣,亦或者是这个侍从把头深埋入膝盖的理由,此刻谁都不想和公主的目光相接。
“什么!你是说,齐昌王殿下他,死了?被杀死的,怎么会?哥哥他……昨天还活的好好的!”许诺成为了泡影,约定中旧园的枫红将会成为永无法实现的誓言。
“死了”婵娉公主反复念着,朱唇颤抖,眼睛睁圆,而神色却在知晓的瞬间散入了空气,没有眼泪的悲伤是压抑的,呼吸渐渐难以维持,公主猛然间站起,确定这不是个梦,鱼皮饰衣滑落,她光洁的身体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面对着世间最残忍的别离。
这个深宫之中最初的一丝温暖色彩,冰冷的礼义之外最生动的率性而为,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温情,第一次享受亲人的陪伴,第一次看见母亲之外的微笑,即使不用言语,就能懂得对方的默契,然而她也知道那张明媚笑容之后的阴郁孤寂,齐昌王在世间带着冷酷而高贵的面具,但是面对自己时,他会选择为自己换上温情的面具,但比起面具,婵娉公主更加熟悉的则是他刚强外表之下的内心,脆弱和无助,他和自己一样,和自己一样的哥哥。
“是谁!是谁袭击了他!”她终究无法相信。
“禀公主,据说齐昌王殿下遇害时,正与近唐使者密会,齐昌王殿下及护卫尽数被杀,而近唐使臣无恙!”“近唐使者!究竟几人?”“唐使两人,一人为道士,一人为武将!”“两人便杀了哥哥和他的十八西极铁卫?他们果真是绝世高手吗?”冷笑和讥讽,然而公主的眼圈渐渐的红了!
“我不信!”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宫宇。
“那么扎昆呢?哥哥的昆仑奴呢,”他不是一直说昆仑奴体力无双,是世间最好的卫士吗?他不是要让父皇让扎昆为禁军教头吗?有那么厉害的人守卫着哥哥,为什么……不合理带来了一丝侥幸,从小耳濡目染的谣言,第一次变为了期待,假设和推论,让婵娉公主**的身体止住了颤抖。
“禀公主,扎昆于齐昌王出巡的前日,即被皇上召见进宫,封诏平将军,统领禁军。”“他不在哥哥身边?怎么会,哥哥最看重他了,若不是哥哥,这昆仑奴一家还是兴王府城外卑微的打铁匠!哥哥才是他命运的恩人。”原因和结果并非对称,愤怒与疑惑成就了婵娉公主娇颜中伤感而困惑的美。
“父皇……”直到答案浮现。
“父皇为何要封外族人统领禁军?况且扎昆连话都说不齐全!”“公主,依臣所见,自古禁军统帅乃历朝历代最为机要之处,除非充分表露忠心或兼有大功,否则君王一般不会将如此大任随意托付,况且扎昆还是个昆仑奴……”俊美的道士从公主的身后将丝质的白色长裙无比温柔的披在公主颤抖的肩坎,能帮公主分忧的时刻,他从不打算缺席。
恐惧来源于内心不该出现的假设,除了透彻心扉的悲伤,不安的焦虑在婵娉公主的华美的脸上无所遁藏,抽搐和泪水相容,夜色渐深,当微风带走了南越熏香之上的最后一点火星,不再鼓乐齐鸣的深宫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孤寂中。
一切都完了,哥哥真的走了吗?她无法相信这样的假设,婵娉公主瘫软的失去了重心,她伏地哭泣,窗幔中细长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静谧而悲怆,他的泪水比公主的更为汹涌,黑色的皮肤之上,皎洁的眼睛成了泪水的海洋,他试图递给公主一块绣凤的手绢,然而当公主的余光触及到他夜色般的肤色时,横飞而来的酒杯,洒落的残酒浸染了昆仑奴侍者卷曲的头发,头上不知是血还是酒顺着脸颊流下,而他虔诚跪地的姿态却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