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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倒在榻上,邵郁只觉身上忽得一重,莹莹覆脂玉的脖颈开始微微麻痒。
邵郁几次三番要睁开眼睛,鸦睫几次挣扎,美眸阖闭又睁开,偏只睁开到一半又太沉重闭上了。
邵郁感受着力道,只觉那麻痒似丝帕,又似男人的薄唇,在腻滑的皮子上细致温柔又恶劣游走着。
使劲噏动鼻翼,脑子虽晕乎乎的,邵郁还是辩清这凑近的味道是三哥衣衫上的衣木香。
邵郁一下子惊着了,猝然睁开眼睛。
湘安王正单手约束着她一双腕子,另一手用丝帕擦着她纤薄圆润的肩头,双眼蒙着一袭雪鹂云纹刺绣绸丝带,带子稍长,飘到脑后,有些垂到身前,方才便是这带尾在轻轻扫她的脖颈,带来麻痒。
蒙眼。
湘安王还真是非礼勿视了。
只是愈发灼烫的呼吸,随着楚岸擦拭的动作吹到邵郁颊侧,叫她清楚知道,男子并非处之袒然,心中早不知激荡几何。
邵郁垂眼瞅着自己,身上并非一丝不挂,肩膀往下直到大腿根处都盖着宽大的沐巾。
还好,并非毫无遮蔽全入了三哥的眼。
但是真实情况并不好多少。
解开束缚的玉峰将沐巾撑高明显弧度,如此就有了更多缝隙,沐巾并非棉质,而是溜光水滑的锦绸,薄薄一层,若隐若现透出她剔透雪酥的肌/肤,和细得一掐的纤腰。
“三哥──”邵郁有些急,探口而出。
“着急起什么。”楚岸按住她半起的身子,“才擦到一半,身上还湿着。”
“我自己擦。”起到一半,那沐巾自然滑落,好险一对双峰没与楚岸相对而视,“那个,小月呢?叫她来就好,怎么好叫三哥来伺候我。”
邵郁慌忙扯住沐巾,偷偷抬起眼皮瞟了两眼男子,耳垂倏然变红。三哥蒙着眼,她不免有些小人之心了。
“不成,我帮你。”楚岸按住女孩想要夺丝怕的手,“我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邵郁躲开些,“是──”
“不管是什么,你都坦然等着我擦便好。”楚岸示意自己一双手,“我自认为够规矩了,是不是?”
邵郁竟不好答。
她又不好说三哥不规矩。
说话间那丝帕被男子拿着,已擦到了腿处,邵郁忍着全身轻颤,索性装死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就不免想得更多,皮子上的触感亦更强烈明显。那些窸窸窣窣的衣料响、轻微的鼻息,微凉的指尖,感官无限放大。
邵郁难耐蹙眉,尽力叫自己想些别的,还不待她找到话题,三哥先来排布她了。
“你方才叫我什么?”楚岸起了揶揄的心思。
“跟我装了这么久不熟,终于知道我是谦谦君子择世明珠了?”
邵郁恨不得一巴掌呼走眼前这人。
还百年。
不过就是几日而已。
论脸皮厚,谁也不及她三哥。什么尴尬聊什么,什么难以启齿撩什么。
“郁儿──”
重逢后,楚岸很少欠了,大多时候都顾及着邵郁那点娇矜,现下开始嘴欠。
邵郁愈发闷气,狠狠咬着红唇,黢黑如墨鸦睫颤个不停,不发一言,心里盘算若是屈出一脚将人轰到榻下,三哥会不会恼羞成怒。
似是之后不好收场。
湘安王现下圭璋特达,温其在邑,不代表等下不会变脸。
“郁儿,你可曾记得十年前,你我关系黏得插不进第三个人时,我与你玩笑过要教你如何相逑女子?”
邵郁只是眼皮微动了下,死撑着。
同时怨恨自己为何要撑,一个扫堂腿将人踹走不完了么?
“其实我当时想告诉你。”
楚岸将沐巾小小掀起一个角,约莫半个巴掌大,试探邵郁底线。
邵郁只是眼球动了下,人没动。
楚岸嘴角挑起一抹笑。
“──女子一般害羞,莫要上来就撩。撩狠了就适得其反了,躲着你走了。”
邵郁心想你还知道!
被子下的手臂裸在外,很快凑来温热触感及轻轻擦拭的麻/痒,实是男人指尖太过灼热,那丝帕都受不住,被攥热了。
邵郁没忍住,瑟缩了下。
这样都能忍?
湘安王嘴角弧度实是压抑不住。
楚岸轻轻起身,摸索着放下挽着红绡帐的对篆凤金钩,动作堪称轻柔,帐头垂挂的月寒玉玉璧轻微晃动。
邵郁紧紧攥着沐巾一虞,心里跳得嘭嘭,似有东西要钻出心口。
邵郁屏息,只听得衣料摩擦的声音,试图撩起来一般眼皮,感受到楚岸靠近了些许,那束眼绸带的带尾又来扫她的脖颈,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
楚岸忙乎完绡帐,敛眸,伸手扯下眼前束带一角,露出一只眼睛,又掀开沐巾一角,这角比半个巴掌稍大些。
逐步磋磨,寸寸试探。
愈发过分。
邵郁:“......”
我忍。
楚岸那弧度又挑高两分,用丝帕去擦。
“对尤其害羞的姑娘,倒是可以去试探一把。”楚岸又道:“故人有云,若是那姑娘倾慕你,必会为卿夺旗兮长战。”
邵郁眉心狠狠一蹙,倏忽耳尖一点点红了。
为卿夺旗兮长战,说的是她么?
曾经女儿不爱烟罗,隐去桃花灼妆,品惊魂梦破,九曲山河,沙场诛宵小。
“若是那姑娘倾慕你,亦会为卿采莲兮涉木。”楚岸意有所指。
凤觞阁内那半里莲塘,几乎占了阁内一半土地,湘安王几次踏足凤觞阁,不可能看不见。
邵郁手心全是浸滋滋的汗。
三哥学坏了。
不是,是更坏了。
寄声欲问宫阙事,只有年年莲藕香。她寄情于苞桑藕洞,不想一朝被三哥看透心事。
邵郁想睁眼看看,又不太敢,想跳起来反驳不是为他种的,又无从辩驳,三哥又没承认是为他种的,只是引了句古韵,乍然就去辩驳,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还是太坏!
邵郁暗暗咬牙。
“若是那姑娘倾慕你,还会为卿遥望兮辞宫阙。”
邵郁一窒。
三哥居然猜到皇帝因何留她在宫中长达三刻?什么时候知道的?三哥甚至猜出了皇帝会对她讲什么?
邵郁全身紧绷,有些撑不住了。
楚岸这时候又道:“我只恨不得穿回十年前,告诉当时的你,若是有这样的女子,宁愿为卿白发兮缓缓歌,那你便是要豁出一切,便是绑也要绑着,不能叫她走!”
楚岸忽得扯掉束眼绸带,一个翻身将他修长精壮的身躯俯到她身上,仔细扣住她两只腕子不叫她挣扎。
邵郁眼睛忽然睁大,翘耸玲珑饱/满的脂玉胸脯随着她的急促呼吸跟着起伏,“三哥──”
“你到底承不承认。”楚岸喉间哽咽,剧烈喘息着,眼眶微红。
“你还不承认......装不熟,非要回去,三哥不信你当真如表面装的这种心冷如石。”
邵郁扭过脸,“都叫三哥看出来了。”
楚岸道:“我看出来的多了。何止这一件。”
“你为何要调查楚淞府里的女幕僚妙仚?她跟你有何关系?”
“你在我阁里安插了眼线?”邵郁反问。
“回答我,现在不是你问我。”楚岸强/势,“你调查出来什么了?妙仚当日拿着楚淞给她的手札,去见了秋漫国的小世子,假意相告小世子康平王邀他酌酒?”
“还是查到了康平王几年间与秋漫国私相授受,关系已然到了可以拜贴酌酒的程度了?”
“郁儿,你可知道,若是叫楚淞寻到丁点消息,知道你在借着妙仚查他,到时候楚淞即便是心里惦着你,也只能杀之以绝后患?”
“你要查什么,都交给我就好,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凤觞阁?”
邵郁讶异,“凤觞阁走失几名阁女,都被三哥软禁了?三哥拘着她们,套话逼供?”
“为何你的重点总是抓不准。”楚岸道:“郁儿,你该早告诉三哥你在查楚淞。我讲过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做,你都没有听进去。”
邵郁别开头,有些没底气,“我想过的。但是没料到如今三哥事事做到了我前面。都想到去逼供我的人。”
“如何能是逼供。”楚岸平静道:“我与她们说,王妃被我欺负得起不来床,头一夜嗓子又叫得嘶哑,侍儿扶起娇无力,没办法训话了。她们便老老实实将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我。要看笔迹么?有字为证。”
邵郁:“......”
邵郁着实被湘安王的厚脸皮惊着了,“你当真是这么说的,原话?”
“原话。”楚岸丝毫未觉僭越女德,道,“你是我上了折子公开议娶的王妃,如今连街上捏泥人的手艺人都知道。我为何还要遮遮掩掩的?”
邵郁没好气:“说不过你。”
流言一句句蔽日遮天,原来三哥叫世人尽皆知,为的是这个打算。
“我还知道。”楚岸掐着邵郁手腕,说话间已与她手指相扣,“还知道你十年间,宁愿委曲心志压抑骂名,宁把斥责咒骂统统承担,也从未去辩驳一分。”
“郁儿,你对自己总是这么狠。”
“哪怕当时你给我一个讯号,告诉我你健在人间,要我看顾凤觞阁一二,湘安王府只消稍稍用力拉凤觞阁一把,凤觞阁就不可能被背后宵小诋毁如此。”
“我想娶你,也不至于这么难。”楚岸低头咬了她脖颈一口,“说,是不是该罚你。是施罚,还是施恩?”
邵郁直觉,这罚,与恩,都免不了那档子事,三哥眼睛最近绿绿的就没变过颜色,中魔一般,邵郁簌然脸颊如蒸虾一般红透。
邵郁心虚瞧向别处,“我既不要罚,也不要恩。”
即便是隔着重重衣料沐巾,邵郁也能感觉到某物如烙铁一般不容忽视危险骇人。
十年间周方圜,行善事,屈心抑志,忍尤攘诟的那点不甘,此时全被腿间旖旎却骇然的物件给吓没了。
“我已经在查是谁在背后诋毁凤觞阁。”
楚岸已经凑到邵郁咫尺鼻尖,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叫我查到是谁,宰了他。”
“别躲,时间不多了,紧着点。”
邵郁:“......”
头顶那片阴影随即罩下来,还不待邵郁反应过来时间不多了是怎么回事,齿列已被顶开,樱桃小口亦被楚岸含在嘴里,仿佛怎么都吃不腻。
邵郁舌尖被吸得生痛,嘴皮亦被亲肿了,不知被湘安王亲了多久,脑中早已云山雾罩,身体发软。
待被放开,脑子已不怎么灵光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楚岸抬头,“我就在府里等着你。为了杨柳依依,我可以忍受雨雪霏霏,却不能忍受你时刻都想跑。若是我不施计叫人去接你,你是不是就不回府了?”
邵郁低头,“我只是──”
“你只是想独善其身。”楚岸替她补完未尽之言。
“就因为皇帝几句离间的话,你就怂了,不要三哥了?”楚岸一句相较一句更甚一针见血。
邵郁提高音量:“三哥知道小皇帝与我讲的什么?”
无话可说,心里不禁感念,可念不可说,可念不可说,三哥到底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自以为遮蔽得够深。
“我是谁?我能猜不到?”楚岸叹口气:“罢了,你既这么想走。我放你走。今晚。”
邵郁杏眼圆睁,不可思议。
放自己走?
楚岸表情似在犹犹豫豫,似忧非忧,伺候邵郁穿衣服穿到一半,忽然反悔。
系好的盘扣又一粒一粒解开。
“喂!”邵郁胡乱束上两片衣襟,“你不是说──”
“我还没亲够。”楚岸丝毫不觉语出惊人,“这就有些吃亏了。嘴张开,别躲。”
邵郁:“......”
楚岸口里忙乎着,语音不详,模模糊糊,句子断断续续。
“你大约不知道,有个叫东方沐的少爷说你欠他金山,从街头小贩那里知道了我要娶王妃,又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怕是一时娶不了先还不上,早从我这里坑走了不少金银。”
邵郁:“......”东方大概也就这点出息。
话说这家伙沉寂了十年,现在又是作什么妖?
邵郁嘴被堵着,无从辩驳。
“从落月镇前头的什么驿馆开始算起,七七八八加在一起,跟我比这个数。”
楚岸声音模模糊糊,忙乎间,居然还有功夫,伸手,比了个八。
“我心想,索性是个用金银就能打发的,到时候银货两讫,图个自在干净。”
邵郁上下嘴皮被裹挟得晕晕乎乎,连带着脑子一起浆糊。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假话。
假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