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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着她,没说话,阮西霖道:“我是警察,但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玩什么突然袭击。如果我只想完成任务,刚才你低头玩魔方的时候,我就冲上去把你一把拉回来了,然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甩手就走,你之后过什么日子,与我无关。”
少年的眼神变了变,她很认真的继续道:“但我没有这么做,对不对?姐姐陪你玩魔方,勉强赢了你一只手,说好教你的,你耍赖不学,这就不怎么酷了。”
她单手拈着魔方,一边迅速转动,一边冲他眨了眨眼睛:“真不学?一般人我不教的,怎么也得是骨格清奇,天赋惊人那一挂的。”
少年笑了一下。他整个造型都挺雷人的,但一笑起来,就有一种通透的少年感,腼腆又青春。
他站起身,走了过来,几个民警立刻就要上前拉他,阮西霖头也不回的道:“你们带他的家人下去,我跟他聊一会儿。”
民警赶紧应了,那中年女人还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被民警拖了下去,顶楼上就只余下了她们两个人。
阮西霖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于洋。”他看着她:“姐姐,你是什么官啊,他们为什么听你的?”
阮西霖笑了笑:“我是市局的警察,他们是派出所的,所以他们听我的。”
于洋嗯了一声,又问:“你是左撇子吗?”
“不是,”阮西霖道:“单手魔方一般都用左手,因为大多数的公式都是右手公式,所以左手玩起来方便。”
她给他讲了几句单手魔方的技巧,看他玩了几下,才跟他道:“有人说,父母只是一种社会关系,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事实上有很多父母很不是东西。”
于洋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他低着头静静的听着,阮西霖道:“我一直觉得,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没必要去强求,于洋,你今年多大?”
他低声道:“十六。”
“十六岁,已经是扔出去死不了的年龄了。”她温和而诚恳的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花在‘让不爱你的人爱你’这种事上,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一样,不管别人爱不爱你,你自己应该爱自己,使劲儿对自己好,用尽办法的对自己好,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当你不在意她的时候,她压根就伤不了你,骂你,你也不会少块肉,打你?”她笑着摸摸他头:“你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于洋短促的笑了一下:“姐姐,你说这些话,不像个警察,我以为每个警察,都像我们那儿那老头一样,天天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人孝顺听话好好学习,说我妈也不容易,后妈难当,必须做到一百一。”他冷笑了一声。
阮西霖笑了笑:“身为警察,我要宣传正能量,所以这些话,是我们的悄悄话,你不要告诉我领导。”
少年点了点头:“好。”
他跟她道:“姐姐,其实我想去做直播。”
阮西霖道:“直播不是不可以,但这应该是锦上添花的炫技,而不能做为一个逃离的捷径,你就想想,你玩魔方,能玩多少种花样?就算你能玩一万种,在外行眼中,也就是一种,天天看也会烦,赚不来钱的。而且,就算你露脸,靠颜值,你觉得是‘学霸直播魔方速拧’酷一点,还是‘逃学高中生玩魔方’酷一点?”
她笑了笑:“而且现在网上喷子这么多,你如果倚此为生,人家骂你,你敢回嘴么,回嘴没饭吃啊,但你如果有正当职业,谁骂你,你就一拍桌子怼回去啊!我直播就是玩玩,爱看看,不看滚!”
于洋笑了,他犹豫的道:“可是我……”
“高几了?”
“高二。”
“别想太多,拼就是了,年纪轻轻,往死里拼,起码比直播靠谱,学到手的知识都是自己的,玩魔方的人智商都是凌驾于众人的好么?对自己有点信心!想想将来你名校毕业百万年薪,那些讨厌的人跑来跪舔你,多爽?”
于洋又笑了。
两人聊了其实也就有二十来分钟,然后一起站了起来。
鹿鸣看的啧啧称奇,道:“这么快就捋顺毛了?话说她那一手真帅,简直撩妹神技!”
闻世卓微笑道:“她有很多师兄,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一个比一个酷,一人教她一手,也有好多手了,据我所知,她还会玩打火机,也玩儿的很溜。”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笑:“她真的会很多这种撩妹神技,可惜自己是个妹。她要是男人,肯定是万人迷那种类型的。”
而此时,万人迷已经把少年送回了家,出来之后,有个老民警忍不住低声道:“你这么说,也不怕把人孩子带歪了?”
阮西霖看了他一眼:“第一,因材施教懂不懂?我倒想给他背‘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我背的溜,他听的进去么?”
“第二,他妈妈……”刚才刚上楼顶时,她扫了一眼,那个自称亲妈的中年妇女,眼中的恶意和凉薄,实在让人齿冷,她是真的不在乎他死活,甚至有可能觉得他死了更好。
阮西霖改口问:“他家什么情况?”
“哦,”老民警道:“他妈妈和继父是半路夫妻,都带着一个儿子,其实这个孩子也是挺可怜的,听说在初中时成绩挺好,后来他爸爸癌症,还没死,他妈妈就跟这个人搅和到一起了,这人的老婆是车祸死的,总之他爸爸一死,两人就结婚了,周洋……就是于洋,后来改名了,总之他当然不高兴,就闹腾,后来就……反正一家子像仇人一样。”
阮西霖点了点头,跟她推断的一样。
阮西霖道:“所以,既然你明知道是这种情况,还觉得我劝他劝的不对?你觉得这孩子应该不在乎他病死的爸爸,跑着他出轨的妈妈一起,跟这位脑门上写着伪君子的继父和恨不得他早死的继兄弟,相亲相爱一家人?”
老民警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阮西霖下了楼,就见王程大业抱着孟想站在路边等,一见她过来,赶紧迎上来。小胖子很严肃跟她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很担心你。”
阮西霖双手把着他腋下:“一二三跳……我哪样了?”
小胖子道:“没有看清情况就去,迟姑夫说,要沉着,冷静。”
阮西霖笑着亲了他一口,王程大业道:“解决了?”
“嗯。”
王程大业道:“我一出来,恰好看到这边出事,要不是看到想想,我就上去看看你了!你怎么劝的?”
阮西霖随口道:“不是教过你么,自杀者首先就是建立沟通,引导聆听,表达关心之类的,看情况活学活用……帮我记着点儿,回头买个比赛魔方送给他,这孩子不错,拉他一把。”
“好咧!”王程大业应了一声,跟上来:“头儿这阵子忙什么呢,你一个人接孩子。小刀姐,我们去吃重庆小面吧!”
阮西霖道:“不行啊,家有太后,做好饭没人吃会发火的,正好你一起过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