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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肖带着众人来带刘府正厅,请诸位落座,才去后面请出老爷。
刘志一手拄拐步履蹒跚的出来,尚晚棠一怔,哪位大娘是他的姐姐,可是作为弟弟的刘志神情神色都要比大娘还要显老。
他们一行人里有县令有官兵,按照当朝律法刘志只是百姓,怎么的也应该还魏简上座,即便是一方财主能同行上座已是抬举。
可缓缓而来的刘志举步直接落座与上,眼神都没有看过几人,神情已经不能用傲慢形容。
袁义是找人出力最多的,他有弟弟,这种情感他理解的最深。
亲姐姐挂念弟弟生死不知,如果人没了,还能理解。
可这明明好好活着,还比人别人活得都好,怎么就能如此?
刘志不紧不慢的喝茶,一杯茶见底,自己喝的过瘾了才想起下面还有几个人。
将茶杯递给张肖从袖口里拿出金丝绣纹的手帕缓缓擦拭完嘴角道:“劳烦几位,薄礼已经备下。”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袁义出声,这叫什么事儿?按照这位的做法,他们几个来这里不就是蓄意敛财吗?
“你不问问你姐姐吗?”袁义不悦的问。
刘志缓缓转身,这些年身边的往来的达官贵人已经让他养成高人一等的错觉。
这个小小的官兵说话竟然如此放肆,倒是激起他几分好奇。
刘志将身体回正,双手交叠放在金丝楠木的拐杖上:“问她!”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落在人耳里面听到个意思便是,说吧!我问了。
袁义的额头已经浮现明显的川字!这个老头好生不讲道理。
一直沉默的魏简起身,淡淡的神色从始至终没有改变,外人看来依旧是疏离有礼的书生样子。
“所托之事即已完成,后生告退。”
一向圆滑的张肖忙上前将他家老爷备下的钱财交予魏简:“魏县令不远万里的为我家老爷带来家姐的消息,小小敬意还望魏县令笑纳,笑纳。”
那个钱袋圆鼓鼓的想必里面的钱财定少不了,魏简如果收下,受贿之罪是免不了的。
可如果不接刘志毕竟是一方土财主,刺史大人都会给上几分薄面的人,如果得罪后患无穷。
刘志这么多年遇到人与事这么多,如果真心感谢就不会如此行事。
魏简嘴角含笑,憋闷很久的袁义面色不善,尚晚棠研究完杯子里的茶叶沫子,起身笑意盈盈的对着张肖。
“早就听闻,刘府种植的大青麦饱含灵气,是上天的馈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今日是为了大娘的嘱托,亲情无价,哪里有找到家人还给俗物的道理?”
张肖看着自家老爷面露难色,尚晚棠没给他说话的间隙。
“可相传刘府最重礼节,今日的确不适合用以往的规矩过礼,可不空手而归也不符合刘府的规矩。”
“这样吧,我瞧着这个大青麦实在是好看,如果方便可否给我几枝?哪怕放在窗边日日看着青青的颜色也是极好的。”
尚晚棠几句话令男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消失。
张肖手上还抬着钱袋子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自家老爷。
刘志不置可否。
张肖明白自家老爷这是允了。
命人到田里找到几颗最好的大青麦,要连着杆子的交给尚晚棠。
还别说,刘府手下人办事还真麻利,这次不一会儿的功夫颗粒饱满的大青麦就到了尚晚棠手里。
他们三人走后,张肖收拾魏简茶桌时才发现那个小兔子,询问刘志如何处理。
刘志瞥了一眼:“丢掉吧!”
张肖想要说什么最后都化为一句:“是!”
他们坐马车而来,袁义赶马车,魏简与尚晚棠坐在马车里。
出了刘府的大门,憋闷太久的袁义深深呼出一口气,去拉马车的时候还在同魏简抱怨。
“这老头子乖离的很,我们今天就不该来!”
袁义在战场时就听说过刘志的事,那年先是大涝后就是大旱,百姓收不上来粮食,忍饥挨饿的人很多。
唯独他这里的大青麦收成很好,附近挨饿的人都来投奔。
刘志不是官府即便不开仓赈济灾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果然刘志没有分出一粒米,还把进来偷米的人活活打死,那人就是陵县的百姓,听闻儿时同刘志还是玩伴,亲密的很。
打死那人的时候他那个饥饿的小孙子就在外面看着,哭天抢地很惨。
刘志不仅没有顾念旧情还将那人的尸首直接丢了出去,还说如果再有人来如同此人!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来刘志的地方,草菅人命的刘志就因为有粮,官府竟然都没过问……
魏简笑笑:“忠人之事。”
袁义还是想不通:“那大娘可是寄来许多封书信,我们回去就这么回?”
“告诉她,她弟弟还活着?现在过得可不是一般的好,不仅良田十里,还是大地主?人家没死就是不想找你!嫌你穷?”
“就回家弟外出多年未归,给家姐留字望姐姐安好,弟弟心愿之,勿念!”尚晚棠手里摆弄着大青麦,貌似无意的说出来。
这么远的距离就像大娘自己说的,她们这辈子是不能在见面了。
与其让大娘面对这样的现实还不如让她活在善意里,留下与弟弟儿时美好的画面。
魏简赞许:“就这样回吧!”
袁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魏县令对上不阿,治下严格,唯独对他的夫人言听计从。
袁义有时候都觉着只要县令夫人开口,他家县令都还能上天把月亮捞上一捞。
袁义摇摇头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驱散,拉着缰绳无奈道:“白来一趟!”
仔细看着大青麦的尚晚棠却摇着头说:“今天的收获太多了!”
一路上尚晚棠都在盘算这个大青麦,通体绿色,结来的果实也是绿色。
听袁义说这种大青麦在他们这里因为产量稀少,所以只有真正的达官贵人才买得起,平常百姓是不用想的的。
他曾经和上上任县令在邵州做客时吃过一次,用的是蒸米法,蒸出来的大青麦会在高温的情况下转变成为金黄色。
口感香甜软糯,入口味道很特别,他一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反正就是好吃。
即便县衙官兵的他也只吃过那么一次,至今难忘。
在得知售价后尚晚棠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个看着很像青稞的东西售价居然要比大粮的售价高出近百倍。
果然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消费的起的东西,如果按照市值,她手里的这几颗也要几两银子了。
尚晚棠咋舌难怪这个刘志要隐瞒种植技艺。
这款大青麦与青稞是同科却也不太一样,明显就不是当地的品种作物。
儿时的自然课上老师曾经说过,古时候有些作物的种子分为冬种与夏种,如果没有分清季节播种收成是不会好的。
她手里的大青麦与应该就属于夏季播种的夏种子,需要的温度比较高,浇水的水量相比于冬季的也要高出不少。
冬季的种子在自然的演化中变得耐寒,耐旱。
这种种植手法在这边是没有的,刘志应该是年轻外出的那次不知道去了哪里带回来这个种子。
他带回来的时候就是有冬种有夏种的,后来种植出来,有人上门讨教他拗不过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
于是乎就在种子上面做起了手脚,冬天的时候给的是夏天的种子,夏季的时候给的是冬天的种子。
如此一来收成自然不好,还有他说的只浇水,在茶棚里她是仔仔细细看过那些做工人的。
那些做工人的的确确只是浇水,可是那真的只是水吗?
做烘焙这么多年,尚晚棠的鼻子和她的味觉一样早就养刁了。
别人没注意的,没闻出来的她在经过的时候就闻到了。
那浇水的水桶里有大粮的味道,确切的说是大粮外壳的味道,刘志应该是用大粮壳泡水后在浇水的。
无论是哪种粮食的外壳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糠,都具有很多微量元素,其中可以融水的成分在水浸泡以后会溶解到水里。
再用富含微量元素的水浇灌,作物长不好就不可能。
刘志在外面的那几年一定是遇见了什么高人,从高人哪里学到的这些方法。
如果她的想法都对,这几颗小小的种子就是打破你垄断多年,横行乡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