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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影卫长春
李雨宁落座后畅言道:“尤大人这般闲适,不知此夜找小民有何吩咐?”
“哈哈谈心罢了,莫要多虑。”
李雨宁看着尤大人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心思如电的暗自揣测:谈心?哪有这般置身于黑灯瞎火之中谈心的道理!若叫旁人来看,指不定以为你我二人在谋逆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再说,既是谈心,差人通禀即可,用得着飞石投窗之举吗?
李雨宁对其的这番说辞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尤大人似是无察的继续道:“小小年纪胆敢孤身赴约,如此胆大心细,不错不错,与你父李开山相比,也不差分毫了!只是无外乎多了几分青涩,少了几分城府!但也不急,时日尚浅,慢慢来便是了!”
尤大人的这番云里雾里之话,俨然像是家中长辈在与小辈语重心长的训话一般,听不出另藏深意!
什么!
李雨宁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惊面色大变,若非灯火幽暗,必然那青白的脸色已被人察觉,而手中端起的茶盏,也微微倾斜溅出几滴茶汤。
“此前我最多被外人知道姓李,至于姓名乃是方才通报与这尤大人,这片刻之余,他竟识出我的身份来?知道我真实姓名的除了李怡萱等人外,只有那王猛了!难不成是他泄露而出的?”
李雨宁一番思索,心如擂鼓砰砰作响。
虽说自己的身世非属秘密,但就此被人轻而易举的识破,且还于这般场景提及,难免不叫人心有所动。
李雨宁瞪大了双眼,借着幽暗摇曳的灯火,观察面前处事不变、滴水不漏的尤大人,沉吟数息。
可这等观摩持续数息也依旧没有所获。
“想来这尤大人无暇与我打诨蒙骗,只怕已是识破了我的身份,却不知他究竟作何目的,又是喜是忧呢!”
末了,沉吟片刻,李雨宁眉心之中渐渐聚上一抹忌惮和忧虑之色。
“莫要紧张,此处再无旁人。”尤大人则看出李雨宁的踌躇之隐,出言宽慰道。
“尤大人曾与家父相交?”李雨宁欲意试探,父亲与其皆处要职,若说互不相识,那才是天方夜谭。只盼二者关系莫逆,可既出此言便也未尝不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尝尝!茶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这是你父亲最爱的雀舌,虽不是今年的头茬新茶,但也十分难得了!”尤大人并未回答,又为李雨宁添上一道沸水轻声道。
李雨宁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再次端起茶盏,任凭水汽不住升腾,也没有饮入一口,只是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位年逾半百之人。
尤大人知他心中顾忌,微微一笑,话锋另转道:“雨宁啊,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你也长大了,不记得我也是理所应当……”
“雨宁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尤大人压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难怪了,自你父亲时任六品昭武校尉之时,我还曾抱过你,那条二蟒缠珠的金锁还是我亲手挂在你脖子上的。”
什么!
李雨宁匪夷所思的瞪大了双眼。那金锁他印象颇深,自己年幼时便经常把玩,十分喜爱。更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此物乃是一至交故友所赠。
至于尤大人所说父亲的任职,乃是于唐德宗时期便戎军戍边、征战多年,凭一身功勋才得以不断跃升。自前年出事时,已是高居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的武散官品阶。若是粗略推算一下,时任昭武校尉也应是十七年前之事了,那时自己刚刚年满一周岁!
“如何?可还有印象?”尤大人微笑的问道。
李雨宁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再次躬身施了一礼,道:“原来如此,雨宁早年便曾听父亲提起此物,只说是一至交故友所赠并未提及赠者名讳,未曾想竟是尤大人!”
“至交故友?”尤大人双眼乍现精光并掠过一抹追忆之色,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含沧桑、意味深长的摇头纠正道:“非也!我二人乃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这太离谱了吧……
李雨宁苦笑的咧了咧嘴,道:“尤大人还请恕雨宁无礼,为何我从未听家父提起!”
听闻被其质疑,尤大人的脸上并无丝毫责怪之意,反而哈哈一笑:“无妨,你父身在朝局之中,自是有着万般无奈,他是个衷心耿耿的好官,所背负之事,只怕你难以想象,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啊!”
李雨宁听闻这似是而非的说辞,心中说不出的茫然,隐约间似是有所触动,但是无论如何的绞尽脑汁,也抓不住那虚无飘渺的含义。
李雨宁看向这位年逾半百的长者,静默片刻,似是打定主意一般,孤注一掷的向一旁撤开两步,扑通跪倒:“尤大人,雨宁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成全!”
“好孩子,无需如此,快快请起,可是为你爹之事?”久经官场的尤大人洞悉了李雨宁的意图,急忙将其搀起。
李雨宁郑重的点了点头,目泛泪花,哽咽道:“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安康?”话语说完,眼中氤氲水汽翻涌而出,甚是期盼的望着面前的长者,希望得到一丝消息。
可尤大人却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息,说道:“孩子,此事我也无能为力,眼下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旁的无需插手。切记顺势而为!莫要强求,免得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尤大人这番话说得甚是意味深长,言语最后还用手指戳了戳李雨宁的胸口,而双目流露出浓郁的关切与期盼之色。
李雨宁不解这是何意。
尤大人见他面露迷茫,则身躯微微前倾,张了张口,却无半分言语传出。
可李雨宁却看的真切,不由得汗毛耸立,这番口型,分明是那“诚王”二字!
尤大人见其反应,便知道他已获悉,于是重新落座的轻言道:“今夜便到此为止了,方才之话,切记切记!夜深茶凉,回吧!”
然后便自顾自的缓缓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了。
李雨宁见尤大人不欲再言,心中虽有不甘与诸多不解,但是也知道适度二字,万事无法强求。
便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可就在李雨宁离去之后,自尤大人身后的暗处缓缓浮现出一位穿着黑色皮甲劲衣,身背布裹之人来。
借着孱弱的灯火,只见此人面庞肤色如铁似砂、面容刚毅、双眉粗浓,但其右眼已盲,被一道上起额顶下至脸颊的极深疤痕所覆。
此面相叫人看来只觉异常狠辣,同时自其头顶百汇之处还不断升腾而起一股萧杀之意,这股杀意俨然是久经沙场自尸山人海之中磨砺所致,此般气势加之睁着的一只独眼,无不给人一种阴狠无情之感,让人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只见此人立足尤大人身形后,发出沙哑的声音,轻道:“大人。”
尤大人依旧未曾睁眼,似是早已知道此人隐匿在侧,反而言语轻松道:“长春啊,此刻见到你家小主有何感想啊!”
那人随之抬头眺望前方,那枚独眼却目色柔和,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消逝殆尽,便连头顶的浓重杀意也减弱了几分,他痴痴的嘿嘿一笑:“近乎两年未见,大了,成熟了!也习了武艺,就是不知身上的暗疾是否完全消弭了!”
尤大人闻言也哈哈一笑,闭着双眼的打趣道:“长春啊,今日你的话可着实不少哦!想来是见到这孩子,心情不错吧!”
那唤作长春之人闻言后面容一僵,立时恢复原来的神貌,恭敬道:“大人莫要责怪,影卫不该多言的!”
尤大人摆了摆手:“何来责怪一说啊!无非是不忍你们一家做出的莫大牺牲罢了,时至今日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那唤作长春的人并未立即回答,只是双目再次望向李雨宁离去的方向,目光之中柔情潺潺流动,却是说不清道不明他此刻心中的具体含义。
不过,良久之后他才出口:“身为臣子的,自当为帝王霸业前赴后继,这——便是我们的使命!”
尤大人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似是明白他此刻所言亦是心中真实所想。
“是啊,做臣子的没得选择,即便道路难行,虽千万人吾往矣!老李也经常这般说起!唉,如此前赴后继,却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尤大人终是缓缓睁开双眼,径自长叹一息,继续道:“罢了,长春啊你自今日起直至我班师回朝,皆无需守在我处,去暗中照料你家小主吧。不过,你消记住,未到万不得已,不能现身,即便现身,也不能相认!”
尤大人此番话语最后的语气已是十分严肃,俨然实在勒令他莫要影响大计!
“可大人……”那唤作长春的独眼男子,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欲意拒绝。
而尤大人则双眼骤然爆出一抹阴沉的狠厉之色,冷冽道:“去吧,我这里出不了岔子,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对我下手!况且,纵览朝中,除去一干身任客卿的江湖武夫,能与我尤某不相上下的双掌可数,无需多虑!不过雨宁这孩子却是深陷漩涡而不自知。我怕那老狐狸不安好心、另有某断!”
长春闻言,一只独眼倏地微眯起来,杀意骤现!自牙缝中挤出二字:“诚王?”
“哼!不错,虽然这老狐狸已早早身入长安,表面毕恭毕敬高举推崇之旗,但未必不会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谋,我猜他绝对知晓此处祸患,只怕已经有所布施,着此良机若不推波助澜、落井下石便不是他诚王的为人了!”
长春听懂了尤大人所言的个中含义,似是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之意,此案果真与诚王无关?”
尤大人一阵冷笑:“他这老狐狸才不会如此莽撞,若非有万全之策,决计不会贸然犯险!而如今,他那掌上明珠也牵涉其中,以此洗掉自身嫌疑更是妙极。坐山观虎斗,或者稍微推波助澜岂不是最好不过!不过我担心他若得知雨宁未死,难免不会有所行动!你们老李家可就剩下这点香火了,不得不防患于未然!且我看雨宁与那郡主走的甚近,你也需多多留意才是。”
那唤作长春自诩影卫之人,听到尤大人的一席话,望着远去的李雨宁,心中十分忧虑,可转而思及诚王之时,身上登时涌出无边恨意,只见他双拳紧攥,浑身筋骨仿佛是张硬弓被拉满之后,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爆声响,那独眼射出的寒芒更如利剑一般,杀意纵横、摄人心魂!
尤大人知道其心中所想,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劝诫道:“长春呐!如今朝堂上下皆已身在局中,你、我乃至你家主李开山也不外乎为一枚棋子尔,不可因小失大啊!”
那唤作长春的男子闻言,经其所劝,也知自己方才有所失态,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面露愁容的在自身使命与自家小主的安危之间不断权衡利弊,数息后才出言答道:“是!下官遵命!大人一切小心!”
尤大人点了点头,一挥衣袖,豪气道:“去吧!”
长春就此躬身行礼,退后两步,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