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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你不是红鲤鱼，我们才不要和你玩！”
“就是就是，你们看，他的头上有角，鳞片还是白色的，他就是个怪物！”
幽深的湖底，一身红衣的孩童被周围的孩子团团围住，双手抱膝，将面容埋入手臂之间，仿佛这样就可以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云安双眉紧皱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以他的修为，就算是睡着也不会没有任何的警觉。
所以在彼岸花刚刚有所异动之时他便已经醒来，只是因为他并没有感知到恶意。
再加上彼岸花中润玉的气息，他才没有反抗的任由它将自己拉到了这里。
看着周围有些熟悉的地貌，云安皱了皱眉，幻境吗？可是又不完全是……
下意识的，云安的目光被那个双手抱膝的红衣孩童引了过去。
此时围在孩童身边的孩子已经散去，云安抬步走到孩童的身边，正好看到了对方抬起那张埋在双臂之间的小脸。
云安的双眸一定，润玉……
云安动了动手，想要碰触一下那个小小的孩童，但他的手指却从孩童的身上穿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云安顿了顿，随后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带着焦急的呼唤。
“鲤儿！”
一身湖绿衣裙，面容清丽中透着妩媚的女子焦急的走了过来，抱住小小的孩童。
“鲤儿，你没事吧，怎么又不听娘亲的话出来了呢。”
孩童抬起小脸，“娘亲，鲤儿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湖底。”
云安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两人，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里，应该是以润玉记忆所构建的幻境，所以，他无法碰触这里的人，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的事情。
只是……
云安皱了皱眉，他可以感知到，构建这场幻境的力量中有着缕缕天道之力，他总觉得，这个幻境，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的绿衣女子已经拉着孩童朝水府行去，踏入府门之前，小小的孩童回过身形，朝自己之前待的地方看了一眼。
刚刚在娘亲来之前，他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那种感觉很温暖，让他莫名的感觉到了安心。
可是，那里明明没有人啊……
云安压下心中的疑惑，跟随在孩童的身边，看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云安天性淡漠，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极少有事情可以撼动他的心弦，这种性格在合道之后更是到达了极致。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是看着小小的润玉被拔去鳞片，断去龙角，从一开始的惊恐痛苦，到后来面无表情的自己动手。
云安发现，他的定力，终究是不够的。
或者说，在面对润玉之时，他总是会失去平静淡漠的心态。
若是他人在他的面前经历这些，云安的眸中不会有丝毫的波动，但是当那人换成了润玉……
云安看着自己再一次穿透润玉的手，闭了闭眸，在这里，他终究只是一个看客……
云安陪在润玉的身边，看着这些他所不曾参与过的过去。
从洞庭湖的种种，到被荼姚带回天界，看着他修炼，看着他成长……
云安在幻境中陪伴了润玉万载的时光，看着他从洞庭湖那个小小的鲤儿成长为记忆里那个温润中透着清冷的夜神。
万年的时光，无人可见他，但他也不在意，只是静静注视着润玉的一点一滴，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
直到当他又一次陪着润玉布星归来，却看到那个冲天而起的凤凰坠落云海之时，云安方才意识到，快要到了他和润玉相识之时了……
落星潭边
云安看着一身白衣的仙人接过仙童手中的红线，双眉不由得紧紧皱起。
其实在润玉并没有在藏书阁的书籍中遇到一位道意相知的知己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了。
在润玉的这场幻境之中，没有他……
云安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眸中浮起了一抹明悟，他大概明白这场幻境的由来了。
这场幻境是由润玉泪水所化的那株彼岸花所化。
彼岸花代表的，是绝望的回忆，而润玉的绝望是，没有他……
所以在这场幻境之中，没有他的存在。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之前滴落在彼岸花之上的那滴血。
彼岸花借助血中蕴含着的天道之力，演化了这场幻境，但也正是因为天道之力的演化，使得这场幻境不在单纯的是润玉的记忆。
而是演变成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没有他，润玉应该走上的道路……
云安继续跟着润玉，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润玉眸中对锦觅的爱慕。
从一开始的心动，到知晓她是自己未婚妻的爱恋，再到求而不得之后的执念成魔。
他也看到了锦觅在润玉和旭凤之间的摇摆不定。
天宫寿宴、水神认女、婚约成立、凡界历劫、洞庭丧母、九霄雷霆……
他看着润玉从一开始那个避世温润的夜神被一步一步的逼成那个主宰六界的帝君。
云安很清楚，若没有他，这一切都会是真实发生。
经历万千磨难，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这个世界天道选定的合道之人，本就是润玉……
幻境的最后，定格在了一身银白帝服面容淡漠的天帝高高的端坐在九霄云殿之上。
云安站在九霄云殿中，看着端坐在御座之上的润玉，润玉的路还未走完，但彼岸花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这场幻境，终究走到了尽头……
周围的景象开始一点一点的开始虚幻，坐在御座之上的天帝却在这时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大殿的中央，环视着空无一人的九霄云殿，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没有你，我的路，竟是这样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周围的一切犹如镜子一样碎裂开来。
润玉回首看向身边在幻境中陪伴了他数万载的云安，微微一笑，“久等了。”
云安同样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算久。”
璇玑宫中
云安睁开双眼，转头看向枕边的润玉，虽然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张沉睡的容颜，但是他知道。
他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