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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和鲁达一起入的城来,鲁达自有勾当去处,许仙在这余杭城中没有什么朋友,他也懒得去麻烦别人,干脆就在城中寻了一个干净的客栈宿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公子哥和他的狗腿们再也没有在许仙的面前出现,许仙便也渐渐将这件事给淡忘了。
和还有大半月就要开始的府试比起来,这真的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白姐姐眼光毒辣,且极善教学。她说许仙能中,那许仙就一定能中。只是许仙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府试,心中难免不安。许仙本来就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反正没什么大事,他就一直在客栈中温书。
白姐姐不在的日子,想她。
习惯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乐趣之后,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跟两只笨蛋老鼠一起读书,真的是枯燥之极。不过许仙为了未来,还是忍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当许仙在努力的时候,两只黄鼠狼竟然也没有偷懒,整天炼气存神,除非是吃鸡的时候,否则连许仙的书袋都不出。
要知道这天下绝大部分修士想要提升自己的法力,都只能一点点的苦读。像是许仙这样,每天摸鱼看书都有荧惑星自发送法力上门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这两只笨蛋,现在每天都这么努力……那独眼也就算了,他就是个瓜皮,自从将许仙认成那位大日金乌之后,他已经很自然的成为了许仙的狗腿。
他总有一种很强烈的使命感,虽然资质稀烂,也没什么好的功法,但他还是很努力的修炼着。
这就是一只痴鼠,许仙勉强还可以理解——可断尾又是怎么回事?
断尾满肚子坏水,而且整天爷爷爷爷的乱叫,像是这样的辣子,怎么可能安的下心来。更让许仙费解的是,自从变成白毛鼠之后,这断尾的修行速度比自家弟弟快了要接近二十倍。
她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怎么差这么多?
许仙能够轻易的感觉到断尾身上那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的法力,但许仙一来不认识什么正经的妖怪,二来断尾又是被化光法力之后重新凝聚的,许仙也不好说这里面有没有轻车熟路的关系。
“断尾,你这修行速度……”
“因为爷爷是天才啊!”
这话连鬼都不信。不过断尾一向泼辣,现在又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二五仔,连他都不告诉。许仙想要探知,还真的有点困难。
思量再三之后,许仙决定暂时将这件事压下,等日后再说。
嗯,日后再说。
……
随着时间的推移,余杭城中的学子们越来越多了。
许仙现在只想在客栈中为最后的考试做准备,不过许仙也明白,这种基本的迎来送往还是要做的,尤其是那些今年获得童生资格的学子们,更是不能怠慢。
这些人,或许就是他以后的助力。许仙可能用不到他们,但和他们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许仙的大名早就响彻钱塘县,如今一群学子在外,众人便隐隐以他为首。余杭中的其他学子见许仙总是在他人之前,又是钱塘案首,心中便不由的高看了他几分。
再加上许仙从来无所谓银钱花费,本身在白姐姐的强化学习之下又的确有些墨水,因此很快的就打入了余杭的这些学子之中。
绿林道上讲究对付仇敌要用刀,对朋友也要用刀。读书人的世界要更复杂一些,但大致的道理却是相通的。没个几日,许仙就在余杭城中混的开了,没人不说他好的。
这日,许仙正在客栈中看书,又有余杭本城的读书人来请。许仙知道他们是见考期将近,所以讨论一下文章,兼之压压题什么的,许仙因此并不拒绝,欣然前往。
此时文人相交最重功名,只要不是年齿相差太大,又是私下场合的话,大家大多是按功名排名排序。许仙的朋友们大多是今年的童生,许仙是案首,自然坐的是主位。
众人说了一会仕途经济的话,又讨论了一会今年可能会出的文章,略微疲惫。趁着众人喝茶歇息的当口,自有那消息灵通的伶俐人说起了一些小道消息。
“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那城中大盐商方严的儿子,前几日被人打了。方严砸了半晚上的东西,说是要为他报仇。结果到了第二天,又全然没了动静,实在是好笑。”
许仙听到这话,心头一跳,朝着说话的那人看去。
说话的书生是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许仙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他略略一想,关于这人的事情就全都浮上了心头。
这书生姓魏,是余杭城内大户,对于其中的关窍熟悉的很。他考试的功夫一般,然而是城内出了名的百事通。城内一有风吹草动,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哦,方家?”
见许仙有兴趣,魏童生便展了扇子,对众人说起了这方商人的事情。
“要说这方严,也算是个奇人了。他早年的经历,我等全然不知。只知道他是二十年前,从扬州来的。那时他才三十出头,腰间一柄朴刀,背上一个包裹,怀里一个孩子。”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江湖落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硬生生的在余杭闯出了一份天地。如今说起城内盐商,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家,实在了得。”
“那扬州盐商因为盐业的事情,各个脑满肠肥。说话的时候,都是鼻孔看人的。但说起这方严,却还是直说厉害。”
许仙对方严的发迹史不感兴趣,大概听了一耳朵之后,无非就是一个富一代白手起家的故事罢了。真正让许仙在意的,是之后本地学子们的对话。
“呵,那方严虽是商人,倒也是个人物。他再厉害那又怎么样?他儿子不是个东西,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半个字不识也就算了,整日里在城中胡作非为。也就是他老爹还在,等到方严去了,也不知道那偌大的产业到底会姓什么。”
“是极。不过说到这里,又要说到方严一桩奇处。那方严早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明明已经年过五十,粗粗看去仍然像是四十出头的人,体格健壮无比,跟头健牛一样。据下人说,他一顿饭就能吃八碗饭。他也时常跟人说自家儿子不像话,这家业怕是只能便宜了他人。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续弦,连妾都不纳一个。旁人屡次劝他,他都不听。”
俗话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一贯低贱,可这方家有的是钱,官宦人家当然不肯污了自家门楣,但那些小门小户的,要是知道方家要请自家女儿去当正头娘子,哪有不愿的?
“他既有儿子,想来以前也是有娘子的。如今娘子去了,不肯续弦,倒也是个痴人。”
“嗨,什么痴人,我听说……”
接下来几人说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些毫无头绪的坊间传言,许仙大致听了一会,也没放在心上。
那夜的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
因为许仙的及时阻挡,鲁达也没真个将其了账,只是将那方公子痛打一顿罢了。那方公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底子甚厚,家中又不缺名医好药,别看他看起来凄惨,最后是被家奴们抬回去的,但以许仙的经验来看,最多半个月,他就又能活蹦乱跳,起来祸害苍生了。
但不管怎么看,那方公子都不占理。
许仙只是不喜欢多事,要说怕,他还真的就没怕过。先不说白姐姐之前就给了他一个可供召唤的真仙小姐妹,就算是在这人间的势力,也是一个盐商能随便动的吗?
鲁达就不说了,他如今的官职只是个提辖,按照本朝重文轻武的习俗,其品级远远不如同级文官。但能被派出来执行这种任务,他必然是经略相公的心腹。
经略相公远在西北,基本不会来南方。但官场历来是踩低捧高的,经略相公几乎是仅次于大将军的武职,真闹起来,结局如何自然不用多说。
至于许仙,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如今可是傅少保的记名弟子,傅少保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仗势欺人的混蛋,这事许仙做的在理,想必傅少保知道了,一定不介意帮忙祛除掉一个为祸一方的恶少的。
但凡能做到大商人这种地步的,脑袋基本都是清醒的。许仙和鲁达都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揉捏的韭菜,方严心中应该明白。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举业在即,大家认真一些。”
听到许仙这么说,其他人打了一个哈哈,便将这事扔到了一旁,不再提了。
学子们喝喝茶,品品文字,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
事实证明,许仙的想法是正确的。许仙到了这余杭城十来日,那方家偃旗息鼓,一点声息也没有。
许仙并不管这些琐事,只是专心读书。
三人行,必有我师。虽然在制艺方面,身旁的同龄人们远远不如许仙,但和临时抱佛脚的许仙不同,他们都是打小就确定要读书的,知识的宽度和广度不是许仙可以比拟的。
如果要比拼现代知识,当然是许仙完全碾压他们,但说到文学素养,许仙真的拍马也赶不上这些古人。
白姐姐当然擅长别的,但时间太短了,白姐姐根本来不及教许仙别的。
有了荧惑之力天天灌注之后,许仙不仅耳聪目明,就连思维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些日子整天和学子们混在一起,许仙自问颇有长进。
只是时间久了,许仙心中难免有些气闷。许仙好歹也经过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盛况的,他心知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便稍稍放松了一些,背着书袋在余杭城中随意走了起来。
考试前几个月,就是要努力的学习。然而当考试将近的时候,最重要的反而是心态。
为了让两只黄鼠狼安静,许仙在书袋里放了许多只油纸包着的鸡腿。对于黄鼠狼来说,鸡腿就是他们的命。有了鸡腿之后,就连断尾也不吵闹。只是当许仙走过一家铁匠铺的时候,断尾却突然竖起了那半截尾巴。
“等等,别动!”
许仙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是好东西……快点进去!手快有手慢无,被其他人抢走就亏大了!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万万啊!”
许仙看了看吸着鼻子,突然激动的断尾,又看了看抱着只鸡腿一脸茫然的独眼,感觉鼠和鼠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里面没好东西怎么办?”
“那我就把我的鸡腿给你!”
里面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了,不然断尾绝对不舍得说出这么严厉的誓言来。
不过可能是觉得自己表达有误,断尾看了看自己的鸡腿,又看了看弟弟。她转过身,对着弟弟说道。
“撒手。”
独眼呆呆的,松开了抱着鸡腿的爪子。
断尾抱住了弟弟的鸡腿,不断的摇晃了起来。
“我都用鸡腿发誓了,你还在发呆!快点进去!说假话,我就把这支鸡腿给你!”
断尾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不过许仙也挺好奇的,这寻常的铁匠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在意。
“那好。”
许仙答应一声,当即转身朝着那铁匠铺走去。这铁匠铺真的非常普通,里面贩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农器。当许仙进去的时候,两个伙计正在里面乒乒乓乓的打铁。
看到有客人上门,一位伙计连忙停了下来。
“客官,您要点什么?是菜刀还是锄头?”
许仙的目光在整个铁匠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铁匠铺角落里的一柄铜剑上。
这铜剑被放在一个破烂的匣子里,扔在了铁匠铺的角落里。也不知道它到底被扔了多久,上面满是蛛网和灰尘。
“就是它!”
书袋里的断尾指着那个平平无奇的破烂匣子,语气无比的亢奋。
“就是那个匣子!”
只要匣子?那有点麻烦啊。
许仙想了想,开始和伙计交涉。
“这剑,多少钱?”
“客官,您是真的识货!”
伙计眼看着生意上门,当即挫了挫手,开始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