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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咱们不分开的。”初月依偎在她怀里,重复着知夏的话。
婧瑜的这个决定,在出院的前两天跟李弦宇说了。
李弦宇非常的震惊和不能接受,他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和婧瑜分分合合,现在她终于醒了,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谁知道婧瑜说想住到城中城去,她想带着初月住,反正她有自己的特护,可以照顾自己。而且现在婧瑜说话走路几乎没什么问题,只是很多记忆仍没有恢复。
她,已经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生活。
“婧婧,不要这样对我。”李弦宇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不要再分开好吗?”
婧瑜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从他还是婴儿到长大现在高大的男人,她点点的看他成长。她对弦宇,有如对亲弟弟般的宠爱,有对像男人一样的敬重和深情,还有浓浓的愧疚。
她的感情很复杂,很多记忆甚至是模糊的,但即使是模糊的,仍能在她的脑海中凑出很多画面来。
她和弦宇,已经不能恢复如昨。其实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婧瑜身体其实恢复的很快,在她醒来的第二天就已经能走了。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她一个人出了病房在医院花园散步,她走的很慢,几乎是没有声息的。
那天弦宇和顾倩虹都来了,顾倩虹还在房间跟她说了很久的话。在他们走了之后,婧瑜想自己走动一下,才到了花园。
在一大片花圃后,弦宇和顾倩虹在谈话。
“弦宇,我看婧瑜应该是恢复记忆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顾倩虹感叹一声,“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已经不亲了。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还不如封知夏。”
“妈,你说这些做什么?”李弦宇一点儿不想跟母亲说这样的话。
“我能不想吗?这些年你为了婧瑜把自己整成了这样,现在婧瑜是醒了,我看她和咱们已经不一条心了。再看初月,我对她再好她心里也只有封知夏。我现在想想,当时真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知夏带走初月。我们李家的亲孙女儿,已经成了别人的女儿。”顾倩虹说着落下了泪水。
“妈,知夏把初月教的很好,你看初月现在多懂事。初月是知夏带大的,她跟知夏亲一点很正常。再说,初月现在不也叫你奶奶了吗?”李弦宇说道。
“那能一样吗?你看晚上睡觉,初月情愿一个人睡也不肯让我这个奶奶陪着的。”顾倩虹难受啊,当年的事情这个家彻底的散了,家业也没了。儿子现在是有点成就,可年近四十了还单着。
好不容易婧瑜醒了,她对自己也有了防备心,亲孙女更是时时的排斥着自己。一想到这些,顾倩虹心脏烧烧的痛。
“妈妈,对小孩子要慢慢来,这也是你说的。”弦宇劝着母亲。
“我看婧瑜好了未必要跟你一起,弦宇,听妈的,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初月必须是咱们家的。要是到了抚养权,咱们一定不能放弃。”顾倩虹是打定了主意,当年让封知夏带走初月她已经悔死了,现在绝不能再让初月跟人走。
“妈,我跟婧婧一定会在起!”顾倩虹这话踩到李弦宇的底线,他听了脸色十分难看。
顾倩虹看着儿子,儿子还是没变,每次关系到婧瑜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坚决和义无反顾。可现在都变了呀,婧瑜已经不是她的婧婧,李家也不是当年的李家。
婧瑜其实听的不是特别真切,但是该听的也还是听到了。她拖着缓慢的步伐回房间,便思量接下来的出路。
她并不怪顾倩虹,就像顾倩虹说的,她变了,李家也变了,彼此甚至有了心结和怨念,试问这样又怎么可能相处呢!后来的日子婧瑜都不动声色,努力的复健,训练自己的语言,听力,嗅觉,让自己出院后能像一个正常人般生活。
等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跟弦宇好好谈谈时,她才说自己不打算跟他一起。
“弦宇,我不是说分开,而是说先不要在一起,咱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适合住一起,你说呢?”婧瑜说的比较委婉,她了解弦宇的性子,当年她一次又一次推开他,让他那么绝望。
现在他等了自己这么多年,如果她说不在一起,弦宇会崩溃的。
但李弦宇是什么人,当婧瑜这么说时,他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这一天还是来了,这么多年之后,婧瑜仍然不想留在他身边。
“婧婧,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需要人照顾,让我照顾你,可以吗?”他是真的不放心她,她醒来没多久,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不用的,我有特护何小姐,她会照顾我。初月也跟我一起住,而且医生说我的听力,嗅觉,语言能力都已经恢复正常。你放心,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婧瑜回答。
李弦宇看面色如此平静的婧瑜,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讲好像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就好像当年,她选择出国,头也不回便走。就好像她后来选择结婚,更是二话不说,说断就断。
他们之间的感情,对婧瑜来讲,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容易去结束。
弦宇有受伤,而且是深深的受伤,八年来他守着她,等着她盼的是她醒来这一天。
她醒来后,他更是小心翼翼,甚至期待过她或许可以永远记不起从前,这样他们还能在一起。
但现在,梦碎了,她始终要离开自己。
“婧婧,你究竟心里有没有有过我?”弦宇忍不住要问她,“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婧瑜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眼前的弦宇跟八年的弦宇不一样了,他黑了人似乎也粗壮了。褪去了早年的隽永贵气,现在更像一个男人般成熟更厚重了。
上一辈的事情,其实跟他无关。
婧瑜心头一紧,道:“我只是没办法若无其事这么下去,我并没有恨,也没有怨。我只想过点平凡正常的生活,如此简单罢了。”
弦宇不说话,也没说答应她,也没说不答应,只久久的坐着。
直到顾倩虹来了,她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打发走了李弦宇,便十分平静的坐在婧瑜的床前要跟她深谈一番。
“婧瑜,这些年来你昏迷着,虽说你的昏迷跟你爸爸有莫大的关系,但我知道他心里跟我一样疼你,爱你。你是我和你爸的掌上明珠,当年是一个误会才伤了你,我很内疚,弦宇也很内疚,你爸爸受到惩罚把命都丢了。”顾倩虹想到死去的丈夫,想到现在这个破败的家,不由抹了抹泪水。
“其实,他并不是我的父亲。”婧瑜听着顾倩虹的话,淡淡的说了句。
顾倩虹一愣,有些震惊的看着婧瑜。
“那些记忆我记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您心里清楚,他并不是我的父亲。那些缘由,您总是下意识的忘却,可一直都在我的脑子里。所以请不要讲,他是我的父亲。”婧瑜不是一个大恨的人,可那么深的纠葛,她也无法若无其事。
“好,他不是,那我是你的母亲吗?”顾倩虹含着眼泪看婧瑜,“我是不是呢?婧瑜,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我亲生女儿啊!我活着这么多年,所有的重心都在你身上。你昏迷了,弦宇要等你,守着你,我也支持着他。你一句让封知夏抚养初月,我便让知夏把初月带走了八年,足足八年啊,现在我的亲孙女儿都不肯亲近我。婧瑜,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
婧瑜看着顾倩虹,一时间心脏疼的厉害。她和顾倩虹这么多年的母女,顾倩虹待自己的确很好。
“您对我有恩我一直记着,我也一直敬重着您。可是您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儿吗?”婧瑜轻声的问,“您自己的孩子,您真的不知道吗?妈,在我心里我愿意叫您妈,您对我的恩我还不起。所以当年您让我嫁到京城去,我二话不说的便嫁了。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因为我有世上对我最好的母亲,我一直都记得的。这个恩,我记着,我以后还会还,但这并不代表李家和严家的恩怨不存在,李治不曾害死过我父母,不曾害过我外公外婆,不曾让严家家破人亡,您说是吗?”
顾倩虹一时语咽,竟无言以对。
“这些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您只是习惯的把自己放在一个无知的立场,您不知道,您是无辜的,所以没有人可以怪您。您只想做个简单的李太太,有一双儿女足已。但您想过没有?因为您的故作无辜,您身边的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婧瑜不说完叹息一声,“我并不是要埋怨什么,只是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我睡了这么久,再醒来就好像重活了一次一样,我想重新开始生活。”
“好,你要重新开始生活也可以的。”顾倩虹知道今日说开了,撕开那层平和的外衣,接下来便是血淋淋的现实,“可是婧瑜,初月是弦宇的孩子,是我们李家的人。你离开弦宇可以,初月要跟弦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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