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断罗衣 中

谶成命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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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姐与阿大忙出一头大汗,好不容易把六个娃娃追回来,到了门口却发现厨房里头浓烟滚滚火光明灭,忙一人把娃娃们拉进房里看着,一人拿了木桶救火。

    厨房里堆积了大量柴枝,烧起来叫一个不可收拾,差点没有蔓延到其他房子去!阿大足足把后院两大缸水都搬空了,甚至最后要靠脚来踩,才勉强彻底灭了火。弄得灰头土脸,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姐则进屋拿麻绳把她的“银子们”挨个捆结实,瞅见柯靖熹更是抑制不住心头火气,狠狠甩了她两巴掌,嘴里道:“什么哥哥?说得好听,还不是把你扔下自己逃跑了!”

    柯靖熹被打懵了,白嫩的脸被扇的高高肿起来,大眼里啜着两泡泪,不敢反驳。吴姐见她那副被剪了舌头的模样,又狠狠在她手臂上拧了几下,把对唐申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直把小人儿掐的哭晕过去才离开,狠狠把门关上。

    厨房的火好歹是扑灭了,院里一片狼藉,吴姐瞧着,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就像被泼上了油般冒起来,气的在大堂中直打转,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生撕了,跺脚道:“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老娘把他放出来,给他住好的穿好的不为难他,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气死老娘了!”

    也不想想最先是谁将谁抓起来,给谁所谓的穿好住好是为了让谁去骗人。

    阿大抹着汗走进大堂,口渴难耐,见桌上摆着水壶,想也不想就拿过碗狂灌几碗,然后对吴姐道:“呼,累死俺了,鞋底都给烧黑了!哎,吴姐,刚才咱们追的时候没瞧见那小鬼啊,他是不是逃掉了?”

    “逃?他能逃到哪里去?咱们往村里的时候可都是坐着马车的,他还能记住路不成?该着在林子里迷路晚上被野兽叼走!”吴姐往地上啐了一口,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亦倒了碗水边喝边道,“阿二那混球死到哪里去了,喂个马也能喂的不见人影?叫你们看好人看好人,你们就给老娘看的闹出了这种事?!”

    “这……他、他说痔疮犯了,找大夫看看……”阿大抓了抓心口,移开视线,拿起水罐给吴姐倒水,以掩饰他的心虚。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吴姐骂着。跑了这么大段路去追人,加上她本身就胖,出的汗把她后背衣衫浸湿一大片,喉咙更是干的冒火。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她端水喝着却感觉越喝越口渴,心烧的厉害,于是干脆劈手把水壶夺下来,对着罐嘴就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也没有注意有东西从水罐里滑了出来。

    阿大倒是留意到了,蹲把掉到地上的东西拾起来看,原来是之前那枚貔貅。他抓着脖子,咳了几声,诧异道:“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壶里?嗯……咳咳,怎么觉得喉咙痒得很,嘴里有股怪味……”

    吴姐把喝干的水壶放回桌上,听到房里哭喊声有加大的趋势,扭头对那个方向吼了声:“别吵了,吵得老娘心躁!”

    说完也抓了抓脖子,冲阿大不耐烦道:“就你事儿多!咳咳……说起来也忒奇怪,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娃儿拿的什么打开下面门的锁?钥匙好好的在老娘身上呢!”

    阿大趁吴姐没有在意,便快速把貔貅揣自己腰带里,附和道:“是啊吴姐,这小娃娃怪的很呐!咱当初抓他的时候,他可是拼了命挣扎,还咬了阿二那家伙好几口,差点就挣脱了!弄得阿二不得不捡起旁边地上的木棍给他脑袋上来了几下……哎,是不是老二那几下把他脑袋打坏了啊?”

    “呸!老娘把你脑袋打坏,你试试看能不能凭空把下面的锁打开?”吴姐用看蠢材的眼神看阿大,“他肯定是为了骗我们装出来的!”

    阿大只管点头:“吴姐说的再对没错!可是……就算是装的,他也没可能就这样把这么大一把铁锁打开啊?”

    吴姐哼了声,张嘴正想回答,忽然脸色发白捂着心口,抬手扶着桌子,撕心裂肺地干呕了起来,不断有带血的糊状粘稠物体从她嘴里冒出来吐到地上!

    “吴姐你怎么了?”阿大吓了一跳,着急道。他半点不比吴姐好,面红耳赤使劲抓挠着胸口和脖子,指甲抠破皮肤,抓出道道血痕也不知道要停下!

    就在这时,墙边储物柜的柜门悄无声息打开,他们口中的“白眼狼”、“怪娃娃”坐于其中,抬着深不见底的眼静看两人超常的表现。

    鸡血石中含有辰砂,而辰砂本是一味药材,有安神镇惊、清心解毒之效。鸡血石受热易析出辰砂颗粒或者液银,有剧毒,食之轻即刺激咽喉肠胃出血,使人口干,心脏绞痛。重则导致心力衰竭,丧失意识,片刻身死。

    唐申心中早有计算。成人快跑一步约三尺,孩童约一步一尺半,两个成人抓捕六个孩童用时最多不会超过三分之二盏茶。更别提这些孩童关在密室中多日,吃食甚少,身体虚弱心神惶恐,如此时间再缩。再者厨房另立一角,刻意使其走水后,三分之二盏茶时间火势并不会发展的太大以至于蔓延到其他厢房,用尽后院两缸水可以将火浇灭。而吴姐二人经过一番追逐以及救火,必然口渴,届时整个三合院中只有桌上他事先摆好的水罐里有水,他们别无选择,只要喝水,就会中他借助炙烤鸡血石下的毒。可惜鸡血石毕竟不是经过提炼的丹砂,加水稀释后毒性会分散,能有目前功效已然很不错。

    储物柜门打开,阿大与吴姐自然看到了里面的唐申,联系到自己现在状况,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是唐申“搞的鬼”,当下红了双眼扑向唐申:“小鬼哪里跑!”

    唐申就地一滚,借着身形矮小的优势轻易逃离两人的包围,然后迅速跑到桌旁将水罐摔到地上。

    阿大反应比吴姐快得多,站稳后转身再扑,恰好将没来得及反应的唐申按倒在地,手一张就掐住唐申脖子,带着刀疤的脸狰狞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凶狠道:“咳咳咳,跑?小鬼你能跑到哪里去!我掐死你!”

    脖子被掐住,呼吸忽然困难起来,唐申的动作依然丝毫不受影响,手在水罐碎片中一划拉,顾不上掌心传来利物切割的疼痛,摸出一块半掌大小的碎片,趁着阿大张嘴说话之时一把塞入他嘴里!

    阿大下意识闭嘴一个吞咽,坚硬而锐利的碎片随着这个动作进入他的喉咙,顿时划开了气管!

    唐申自知面对身形是他好几倍、不论是气力还是速度都占有绝对优势的阿大,别说身边没有武器,就是有武器他也未必敌得过,只能靠其它手段以弱制强。一个人无论穿的防御衣甲再厚、武功再高,永远改变不了身体内部结构的脆弱。从内部击破,总是大罗神仙也无回天之力。

    唐申用袖子抹了把脸,将面上血迹拭去,推开倒在他身上的阿大,站起身。吴姐趴在储物柜旁一动不动,不像他想象那样继续冲他攻击,他走过去把人翻转,发现她口角边有血沫,双眼翻白,脉象全无,已经气绝身亡,想来是因为大半罐掺了毒的水都进了她肚子的原因。

    如今三名人贩已经除去两名,还有一名。而这名人贩,会为他带来官府的官兵。只是时间问题……

    唐申略微想了想,将两具尸体依次拖入空房,随后双手拎过搁置在墙角的生锈柴刀,走入他安置尸体的房间,关上房门。他一手握刀柄,将柴刀藏在怀里,仰面躺在在地,拉过吴姐尸体压在自己身上,以掩盖住柴刀。

    守株待兔。

    阿二牵着马回到住处,尚未开门就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开门后更是被厨房的惨状吓了一跳!忙朗声叫道:“阿大你搞啥啊,怎么整成这样?”

    他的声音在三合院中回荡,许久无人应答。他感到不对劲,把马随便一栓就往屋里走,脚跟刚踏入大堂,地面上半干不干的血痕毫不掩饰地闯入他的视线!

    阿二眼瞳猛地收缩,倒吸一口冷气,快步顺着血痕延展的方向走,停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阿大?吴姐?”他小心翼翼喊了声,等了半响,里面没有人回答,只好抬起手,咽了口口水,推开房门。

    房门打开,他瞧见阿大与吴姐双眼紧闭躺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血迹也到此为止。阿二浑身一抖,随后眼尖地瞅见吴姐身下似乎还压着个人,忙走过去,把尸体掀开。

    尸体掀开的瞬间,唐申睁眼,持着柴刀的手往前一送,钝刀深深刺入敌人柔软的腹部。这一掀,掀掉了一个人的命。

    唐申能清楚看到阿二眼中的不敢置信和恐惧。这种眼神唐申见的很多,以往许多人在完全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了结在他的手里,阿二也不例外。恐怕穷尽阿二所有智慧,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岁孩童出手能这样果断、毫不犹豫。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三个人以拐卖孩童为生,怕是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死在孩童手中。此名报应。

    最后一人也收拾了。唐申看了眼身上衣服,将弄脏的小褂和中衣脱掉,随意扔在脚下。然后走到焚毁的厨房处,拎起一根半干的树枝四处拨弄几下,用残余的火星烧着树枝,重回三具尸体所在房间,将他们衣服一一点燃。完成这些,唐申快速跑到关着柯靖熹等人的房间。

    钱多宝瞧见唐申,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你没被抓住?”

    “着火了。”唐申言简意赅道,不做其他没有必要的解释,蹲身为他们把绳索解开。目光触及晕过去的柯靖熹以及其脸上红肿时,他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将柯靖熹背到背上,再道:“快走。”

    “等等,那些坏人呢?我们再跑,他们不会再把我们抓住吗?”钱多宝喊住唐申,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还有、还有你跟他们一起骗我和赵姨,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官家的孩子……唐申多看了钱多宝一眼,这个很可能在他“上辈子”死在人贩子手中的孩子,说话倒很是条理清晰,不像其他人那样六神无主,可窥往后不凡。

    “她是我妹妹,我不可能和人贩一伙。他们不会再抓你们。”唐申说完,背着柯靖熹起身,尽管柯靖熹要比他瘦小,他身子一歪还是险些摔倒,踉跄着迈着沉重步伐往外走。

    对面厢房中的火光已经很清晰,相信不多时就可以看见滚滚浓烟冒出。只要新上任的县令不太笨派了人追踪阿二,待浓烟升起,数里外的人都能看见,他们便可获救。即使县令没有及时命人追踪,或者完全没有察觉,他也有其他方法。虽然现在的身体可能控制不好,马车驶慢一些还是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