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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斓什么时候跟雷元江走一起,还来到了西安?
唐申没有想到会同时遇见处于两个不同计划里的熟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心底快速推算各种回答可能导致的后果。
就在他沉默之际,门口走入一众穿着统一但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人,三名衣着各异的女子被簇拥在其中,最中间的那位显然对当下略带凝重的局面感到疑惑,轻声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情。而走在最后的女子抬头看了唐申一撇开视线。
不,现在是三个计划里的人。
虽素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之说,但忽地任务目标们一块儿到身边来,似乎有些凑巧的过分……重点是,这个时候,“雷越”、“阿九”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符合唐申为之拟定的身份和性格?
正处度量之际,中年男子、也就是雷元江忽然哈哈一笑,冲蓝斓道:“蓝姑娘,中原人多,难免会觉得路人眼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路上认识的几位姑娘,你们女儿家应当有更多话可以说才是。”
蓝斓虽感熟悉,但一时无法借助昏暗的烛光认出那人究竟是何方人士,便不去管这么多,转而走向雷元江。
唐申有八成把握肯定雷元江已经认出自己,至于为什么不喊住他……
唐申垂着头不紧不慢走上楼,特意在门口驻步两息,然后侧脸往后看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雷元江正盯着他看,见他回头,面上多了几分激动,张了张口,又迅速冷静下来,装作不知。
原来如此……因为不知道四处是否有其他唐家人存在,担心妄自动作会惹来麻烦,所以心有忌惮不敢表现出熟识。雷元江……倒是颇为“雷越”着想。
证实想法后,唐申抬脚走入房间,阖上门,淡淡开口:“为何不提前通知我。”
唐申出去后本该空无一人的房中,唐卯不知何时出现于此。他听罢唐申的问话,回答:“她前日遭山贼与霹雳堂中人偶遇,快马加鞭连续赶了两天,直到入西安城才停下。我本欲抽空传消息,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不敢离得太远,所以没来得及。”
顿了顿,他接着道:“因为涉及霹雳堂,我不敢靠近。薛洛衣暗中留下的讯息里说,这伙霹雳堂弟子的领头人,似乎是现任霹雳堂总舵主雷元江,这个人……我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吗。”唐申转身将案上笔墨收拾收拾放回衣柜暗格,思虑片刻后道,“原来是他……他是霹雳堂总舵主?这便难怪。”
唐申没有把话说全,也不必把话说太明白。他背对着唐卯,拉上衣柜门的同时,听衣料摩擦声和轻之又轻的脚步声,想必是唐卯往前走了一步。
“师兄,有两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能否为我解答?”
“问。”
“第一,师兄是如何在几名师叔都被杀的情况下避过一劫?第二,师兄用的什么方法混入霹雳堂的车队,把他们骗过去?”
这么一问,可就不太聪明了。
同样是得知了结局,唐宛凝不会追问细节。她手握唐门精英千人,手持解药有恃无恐,认定他无法,更不会背叛唐家堡——当然目前他也不会这么做,故只在意结局。唐卯年纪尚轻,不明白有些东西过于深究会牵扯到更为深层的事情中去,接下来逐渐身不由己。
人一旦有了才智,也要承担才智带来的苦楚,似唐戌唐酉般无条件相信他,就没有这么多的刺探与怀疑。
唐申食指虚扣柜门:“当时诸位师叔在场,轮不上我开口,察觉不对时为时已晚。我年纪比之几位师叔小上一轮,他们虽心有怀疑,却未把我看做威胁。”
一番话似乎把唐卯的疑问都回答了一遍,实际上根本没有提及重点。比如唐申逃离那日,雷元江不是中毒身亡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唐卯不再追问,想必从唐申略显意外的态度中明白了什么。他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似唐申与霹雳堂舵主联手杀害几位师叔伯这种猜测,过于滑稽。他终究是把答案归咎于雷元江是霹雳堂总舵主身上,想必一堂之主的手段,不是他们这些初出茅庐新弟子能够揣测的。
接下来便轮到唐申开口:“说说这几天事情发展如何。”
唐卯道:“薛洛衣至今没有展露出叛离的念头,她在明,伪装成上西安访亲之人接近目标,我在暗,监控目标身周暗卫。据薛洛衣回馈的信息说,目标此番到西安去,为了见一个故人。值得一提的是,与雷元江偶遇后,目标身旁的暗卫似乎收到什么消息,全数撤离。碍于我不敢与霹雳堂中人靠的太近,忧他们发现我,对此并不清楚。”
“雷元江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雷元江没有透露,但他们架来的马车不少。”唐卯沉默了一下,“据我猜测,是准备进宫。”
唐申不置可否地嗯了声,面向唐卯:“接下来的事不便牵涉你,休息一夜后可自行回钱家。”
唐卯站着没动:“师兄,我能否问一问这般布局究竟为何?堡主……想要做什么?”
“何以忽然有此一问?师傅行事,从来非你我可以妄自加以猜测。这种话你我说说便罢,有心人听去,指不定数落你一个不敬堡主之罪。”唐申说的恭敬,状似提醒唐卯,然而眨眼之间,眸中暗芒一闪而逝,“想必你已看出,我让你和薛洛衣追踪的目标安如意,是那个名唤安尚之人的亲人。安尚如今投奔二皇子阵营,二皇子正为他大肆设宴,安如意此刻前来,或许也有所图,这也是师傅的意思。”
“这个安尚究竟是何人?安如意看着便是大家闺秀,并不识武,安家在彭城,似乎也不过普通大户人家。”
“尚不甚清楚,师傅事务繁忙,故此才命我着手调查此事。我想,一个寻常大户人家万万出不了安尚这样的人物,何况还有他的妻子,完颜玟。唯一解释就是,这一切不过为掩人耳目,别忘了,他们还是钱府的‘贵客’。”
“如此……末宿受教了。”唐卯垂着眼帘,似有所得,“雷元江入住此店,师兄不需趁其未发觉之前离开?”
“不必,明日一早我便前往任务。唐酉唐戌还需你提点着,莫做了像给任务以外的人下毒还叫有心人察觉出来的傻事。”
唐卯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是是……天色已晚,末宿不打搅师兄休息,明日一早便回雁塔,就此告辞。”
“告辞。”
唐卯与唐申道别后,一刻也不耽误就离开。雷元江当初曾与他打过照面,即使不一定记得他的模样,他却不想去拼这点可能性。
他们这一届弟子刚刚开始执行任务没有多久,不曾与霹雳堂真正打过照面,但用头发丝想都能明白,霹雳堂能与唐家堡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对付唐家弟子必然有一套方法。堡中大师姐唐甲唐末徽被逮着了,与唐末徽呈犄角之势的唐申也被逮着过,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因“年纪尚小”而被放过。
堡里头的前辈曾多次警示他们,本任霹雳堂总舵主不可小觑,千万别轻易招惹。当年唐门报复,雷元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愣是安然从他们一干人的截杀下存活。当上总舵主后因多重改革、剔除了许多无所作为品行不端的弟子和其他门派的细作,在霹雳堂中声望可以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还对门下传授了众多反唐家弟子追踪和潜伏的知识,爱管所有唐家堡参与的事情,不少堡中前辈都因此莫名其妙葬身霹雳堂之手。
说实话,唐卯一点不相信唐申做的回答。
依他看来,绝对是堡主唐宛凝设了什么不欲人知的计划、交代过唐申什么,否则唐宛凝怎么可能让她唯一的亲传弟子去冒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就连唐申稳稳占据“申”这个位置,纵使有夺其它名号的能力却不去争取,也一定是出自唐宛凝的吩咐。
唐宛凝不愧能够誉称三代以来唐家堡心机最深的堡主,思虑之深远,完全不是他们能猜测到的。
唐申没有闲情雅致去揣摩唐卯,不然若他得知了唐卯的想法,必定难得心情愉悦。唐宛凝从不在小事之上限制他,要是所有人都把他的异样举动归结到唐宛凝身上,这可真是喜闻乐见。
被认为“执行唐宛凝交代的特殊任务”的唐申,在唐卯走后对着铜镜用易容工具快速微调容貌,并在眼角点下墨痣。起初没有直接到无忌药房去,一是为防止有心人留意到他这个生面孔,二是不欲行动受监控,怎料这么不凑巧会遇见雷元江几人……
不过……是福还是祸,现在尚且说不准。
易容完毕,唐申吹灭油灯,走到窗边往外观望。
他推测,雷元江发现他的存在后即使不立刻直接上门找他,也一定会派人在楼下蹲守,观察他有没有偷偷离开、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那日发现师弟们的痕迹,唐申敬茶时下的毒,是他原本为自己准备的无害假死之毒。相信雷元江就算有再多的怀疑,那日之后,多多少少会有所减少。相同的年纪、一处刺青、一块玉佩、不确定的记忆和挣扎的心理活动表现,因为出身唐家堡,这些或许并不能完全令雷元江信任他。可加上冒着忌讳放雷元江一条生路的行径,已经由不得雷元江再信三分。
接下来只需使一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应当手到擒来。
唐申扫了眼楼下大方守在院中马车旁,眼睛紧紧盯着他所在房间窗户的霹雳堂弟子,故意皱了皱眉,飞快关上窗。他在房中不紧不慢来回跺着圈,待门外安静下来,连大堂留的灯都熄灭,给人感觉风尘仆仆赶至西安的人大多都入房睡了,便轻手轻脚推门而出。
推开门以后,预料中的人就站在距离他房门不远的走廊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看到唐申出门,雷元江面上露出欣喜,压低了声音道:“越儿。”
唐申只作一怔,立刻退回房内,不仅把门拉严,还重重下了栓。雷元江错愕两息,几步走到唐申房门前,也不敲,就在外头一声接一声道:“越儿,阔别二月,你过得还好?”
“越儿,那日以后,我派人多方探查你的下落,可惜唐门向来行踪诡秘,我一无所得。后来莫赟意外发现几个唐门子弟执行任务,正想把他们捉来好好拷问一番,却被一个生意人换走了。”
“越儿,方才离开的那个人、那个唐家弟子可有难为你?他可有发现你与我的关系?”
唐申从容不迫喝了半杯茶,感觉时候差不多时,便用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对外面道:“滚开,我不认识你,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外面静了片刻,不知雷元江受这句话误导而幻想出什么,因为雷元江很快道:“何出此言?玉佩以及刺青不是证明了你我的关系?”
唐申将话中情绪换做冷酷:“可笑!我不知道什么玉佩更不知道什么刺青,你以为就凭这些胡乱编造出来的东西,就能说明什么吗?”
雷元江叹了口气:“越儿,该说的我在两个月前都对你说了,你不是也相信了吗?否则那个时候,你也不会选择救我们是不——”
“闭嘴!当时是我孤立无援受你们蒙蔽、遭了你们利用,你倒还有胆子提!”唐申一声低喝,“唰”地拉开门,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雷元江,“堡规有定,任务中不得牵涉无关目标之人,否则……你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雷元江没想到“雷越”的反应这样大,上前想要握“雷越”的肩膀,但被其拔出匕首拦住,只好无奈道:“越儿,是不是唐家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同你胡编乱造了什么?”
“贼喊抓贼,你不过看我年纪尚轻故诱导于我,想要利用我——我现在就同你说明白,在苗疆时你不杀我,我在你遭我同门师兄弟下毒时救了你一命,如此我们算是两清、互不相欠。我与你无话可说,不要再胡乱给我套上莫名其妙的名字和干涉我的行动。下次见面,就是敌人。”
说完,唐申重新阖上门。雷元江在门外站了许久,表情轮番变换,最后长叹一声,转身回房。
房间内,蓝斓与莫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雷元江一进门,两人显然精神一震。蓝斓迫不及待地询问:“雷阿叔,刚才那个小哥给是阿九——也就是你侄儿?”
雷元江苦笑:“的确是越儿,可我们分别了两个月……要知道两个月能发生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唐家人对他说了些什么,总而言之,他已经不相信我了。”
见雷元江点头,蓝斓眼中一亮,随后担忧:“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唐家里头的人忒坏心眼了吧,阿九明明不是他们哩族人,凭什么不让雷阿叔你和他相认?”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与唐家结怨已久,素来不对头。当年为压唐门一头,我与两位兄长联合丐帮将唐门上一任堡主杀死,直接导致本任唐门堡主上位……怎想此任堡主厉害非常,短短半月灭我霹雳堂在蜀中的分舵,还掳走越儿。大哥气不过,花重金向丐帮买下唐门地形图,通过观察一举攻上唐门据地,虽然并未将唐门摧毁,也杀了他们四个长老,大快人心。唐门自然不是吃素的,派了人尾随功成身退的弟子到了总舵,反报复回来,将大哥杀害。唉,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该劝劝大哥……”
“唐门如今打的无非是未来看我们叔侄相残好戏的主意,可叹的是,即使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偶然发现这件事,越儿却半点不愿信任我,我也无能为力。也是,不论我说的再合理,唐家人养育他十数年,越儿怎么可能会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
莫赟忍不住道:“总舵主,要是实在不行,我们索性绑了他回去。日子一长,他总能明白过来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这个建议甚是无厘头,雷元江却忍不住心动了一下。当然,他很快就摇头否决:“万万不可,这样相当于直接把越儿推到我们对立面,叫他更加不信任我。唐家指不定还会借此命越儿‘忍辱负重’,做埋在霹雳堂的棋子,那个时候,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蓝斓蹙着眉,帮着提建议:“要不我去劝劝阿九?毕竟我们是朋友,他该会听我呢话吧?”
“蓝姑娘是罗教主派到中原协助我们调查的人,还是不要牵扯到这件事里头去。毕竟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简单的事情,而是关系到门派之争。蓝姑娘能成为越儿的朋友,还请站在越儿的立场上看的好……越儿自己也不容易,据说唐家内部训练自幼开始,并且十分严厉,这些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三人都没了办法,愁眉苦脸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莫赟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总舵主,我想起来了。你们进门的时候我无意中留意到,跟在队伍里的三个姑娘之中有一个抬头看了大公子一眼,后迅速撇开视线,我怀疑他们之间可能有关系!”
“有关系?越儿刚才有说他在执行任务……莫不是,他的任务与那三位姑娘有关?”雷元江沉吟道,“这么说便能解释的通他为什么选择住在黑店,而不去往附属于唐家的无忌药铺……”
蓝斓不明所以:“这个发现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雷元江双眼一亮:“帮助不大,但好过坐以待毙。他不信任我们,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再度相信,不就可以了?”
莫赟未想那么多,赞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要是帮了大公子的忙,至少他不会太过敌视我们。”
“他心里定然还是有所怀疑,否则不可能与我说这样多的话,还告诉我不要再同他有交集,当初更不会冒着忌讳救我们。越儿嘴上说的凶,到底是个心软的孩子,这点跟他爹一样。”
蓝斓点点头:“是叻,阿九是个很温柔呢人。要不是他同我谈的喇番话,让我认清了自己,我哪会向教主求这份差事?不到中原来,我都不晓得原来有这么多有趣呢东西,有这么多不同的风景。雷阿叔,我也会帮你嘞忙,将阿九从坏人手里抢回来。”
以为找到突破点而兴高采烈的三人完全没有去深想,当初遭伏击时要不是唐申下药令他们陷入假死,以莫赟精湛的武艺,他们完全有把握将那三个资质尚浅的唐家弟子杀死。怪只怪他们醒来后为唐申所为感动,以至于步入思想误区一去不回头……
翌日清晨。
天色微明,气候转冷,晨雾弥漫。
赵府前往二皇子府的路上,有四名轿夫抬着一顶藏青轿子快步走着,轿子四周又有四名锦衣佩刀的护卫跟随。
晨雾愈浓,五步以外无法辨认事物,忽一轿夫踩中石子脚下一扭,轿子重重摔落在地,抬杆断裂。轿里头的人惨叫一声,捂着头掀开帷帐冲外面喊道:“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奴才是想摔死我吗?”
轿夫忙称不敢:“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实在是晨雾太浓,小的们一个不小心摔了……您看这轿子都摔破了,恐怕没办法到二皇子府上去。”
那老爷看了眼断裂的抬杆,揉着脑袋钻出轿子:“真是晦气,一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罢了罢了,你们几个把轿子抬回去,其他人跟我走。近日二皇子难得好心情,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闹他烦心。”
四名护卫无不抱拳称是,跟在老爷身后继续往前走。
走出老远一段路,那老爷无意中摸了摸腰间,立马停下脚步。他来来回回把腰上挂饰数了一遍,对身边护卫道:“你们有没有见着我的玉佩?”
护卫一时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答:“回老爷,不曾。”
“糟糕,出门的时候爷才检查了一遍确实在身上!”老爷脸色剧变,“快快快!应该是路上掉了,你们快把它给爷找回来!那可是二皇子御赐的玉佩,被他发现爷弄丢了,爷肯定得吃挂落!”
护卫忙遵照他们老爷的吩咐弯下腰、睁大眼睛细细观察脚下每寸土地,几人又沿来的方向往回走,可是一直快要到轿子摔坏的地方都不见玉佩踪影。四个护卫回头正想告罪,便见站在他们十步以后、身影不太清晰的老爷从一旁拾起个什么东西,长吁一声挂回腰间,并对他们招手:“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掉在这儿。你们几个赶紧的回来,别耽误时间。”
护卫闻言走回老爷身侧,五人再次返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