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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申不知道是否所有苗家儿女都一样爱热闹。从前罗谷雨在他身边的时候,一逮住他有时间,除了拉着他吃遍整条街,就是四处闲逛买一大堆外表好看但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现在蓝斓也是如此。
难道说那是因为苗疆之地人烟稀少,相对的夜市集会以及南北商行也少,所以他们才特别对人多繁杂之处感兴趣?
蓝斓如穿花蝴蝶般在人满为患的衣料店中穿梭,眨眼间就把所有颜色靓丽的布料揽入怀中,一干娇生惯养的小姐夫人全然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含恨盯着她恨不得取而代之。蓝斓全然没有自觉,不住把衣料往身上比,笑靥如花地问店外三个男人:“给看看,喇种颜色瞧着漂亮些?”
雷元江扶着老腰,与其他同样陪熟识女性从下午逛到如今戌时一刻的男性在板凳上坐成一溜,无比认真地回答:“蓝姑娘年纪轻轻,穿什么颜色都妥当。”
说罢,还不忘拉上把位置让给他导致只能枯站的两人:“莫赟,越儿,你们说是吧。”
“蓝姑娘模样漂亮,穿哪种颜色都衬得起来。”
莫赟说这话时努力把眼睁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些,好显得敷衍的不这么明显。唐申却是直接点头表示附议,仗着一张严肃的脸,反而成了三人当中最真诚的。
蓝斓哪里看不出三人态度,跺脚:“哩们是啥子意思嘛,都好看就说个最好看呢出来,我是准备做件冬衣撒,中原呢冬天黑个冻人!”
“这西安的天气是比南边要冷得多,同苗疆四季如春没办法比,蓝姑娘不习惯是当然的,毕竟时时刻刻运内力驱寒太辛苦。对了,越儿有没有带厚衣服?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堡里头在这方面还定着规矩,不论春夏秋冬,每人只有两套一模一样的门派制服?”雷元江就像一个要把后辈宠溺成败家子的家长,大手一挥,“没有的话直接去挑两件成衣,你们想要什么就全部买下来好了,叔不差钱!”
一番财大气粗的发言,叫同坐在条凳上的男人们侧目而视,纷纷朝雷元江投去看乡绅土豪的目光。唐申觉得,他现在应当反驳回去以维护唐家堡的威名,但……即使有趁机抹黑唐家堡的嫌疑,雷元江所说的确是事实,他无从辩解。
唐家弟子出任务挣的银子三分之二上缴,这部分大多用在制造研究、以及维护机关暗器和堡中建筑,而自己留的三分之一以及每月领的月钱常在出任务途中花掉。毕竟杀手也是人,是人就总有那么些爱好,能够用以及时行乐。
唐申是极少数属于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除去日常花费的银两,其他全数存在唐家堡名下的钱庄里,等某个会替他花光的人来花。至于加不加衣服,对他这个时时刻刻运转内力的人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听雷元江说的夸张,蓝斓摇头:“我才不要,这么多布料能做多少套衣服啊,哪里做的过来?不过……中原布料呢颜色和手感同我们那点儿很是不同,拿一点点碎布回去看看不同织造方法也好。”
接着她对唐申道:“阿九,我给你也做件衣服好嘛?你生辰喇时我没想到送啥贺礼,现在就当做补给你,虽然时间可能要花的长一些。”
蓝斓神色非常自然,并不似有其它意思的模样,唐申一时间不好拒绝——雷元江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借助蓝斓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他一直对蓝斓友好……甚至有点暧昧的态度来说,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对于雷元江的示好,他仍旧不假辞色。
蓝斓最后决定点到即止,毕竟接下来还有许多处可去,她得要腾出手来,以便更好地拿取其他东西。
谁让冬至这个好日子,除了团圆饭,也有满大街打折扣的商店呢?
唐申曾有陪同某人的经验,没被拥挤的人群和不绝于耳的喧嚣闹的头疼。雷元江二人却是头一遭,若非为与唐申增进感情,想必对此事毫无兴致,却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蓝斓兴趣稍褪,几人便在河堤旁找了个凉亭歇息歇息。恰旁边有说书人围了个茶摊,唾沫横飞之际,自把那醒木一拍,立刻便把凉亭里几个警觉极高的人给惊着了。
几人凝神听去,那说书人正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适才说到,咱们圣上揭竿起义,击败暴政的白朝皇帝,还咱们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却说白朝开国皇帝李术渊还是颇为明德的,可惜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喜好玩乐的无用之辈,不识民间疾苦不堪大用,造成暴政。再说白朝身为结束七国之乱、一统中原的庞然大物,要击败它绝对不简单,除去当时几个有先见之明与圣上联手的氏族,圣上手里头其实还有三股现在仅为少数人知的直属势力。”
“这三个势力分别是:贪狼卫,度厄司,破军营。其中最为神秘的,就是这个度厄司。传言度厄司里头都是些能参透天机的能人异士,而他们的首领,其实是仙逝已久的、最受圣上宠爱的贤德贵妃。”
蓝斓对其中的人物和名称并不是很清楚,听的一知半解,便朝旁边三人问了句:“李术渊是啊个?贤德贵妃又是啊个?那啥啥司啥啥营,是做啥子呢?”
雷元江低声解答道道:“如今是瑾朝,往前追溯两代分别是白朝和七国。白朝皇帝李术渊是七国之一大夏的唯一皇子,虽说七国之乱时他还没有出生,在七国混战中拔得头筹的人是他爹,但与当时称霸的赤明国进行最后一战并且获胜的人,是他。至于贤德贵妃……据我所知似乎并未有特别之处,除了特别受宠爱?”
说完,雷元江看向唐申,希望他解答下去。霹雳堂不似唐家堡长期接触江湖的暗面并且有做专门的情报收集,许多无关大局的消息,他们都不甚清楚。
唐申不负众望,接着道:“贤德贵妃全名水沉犀,沉寂的沉,灵犀的犀。她是蓬莱水氏尽数迁移至中原以后,最后一个真正继承了占星卜算异能的人。贪狼卫是皇帝的近卫,负责皇室人员、或者说连城靖的安全;破军营负责对敌侦查和暗杀,又称猎首者;度厄司则是……由一众复杂的人组成,谋士、道士、甚至骗子,水沉犀确实是他们的头领。”
以上消息全数来自了尘口述,并非唐家堡内部消息,其可信度在八成以上。这些事虽说并非秘密,不少开国元老和大家族都心中有数,但其中诸多细节,恐怕连城靖、了尘和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三清楚的人。
蓝斓初步了解罢,点点头继续去听说书人之语,:“据我们所知,贤德贵妃在五皇子年纪尚小时便病逝。曾有知情人猜测,贤德贵妃是因为意图揣测天命透露天机,遭天道惩罚所以失去性命……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则说,贤德贵妃是被杀害的。”
人群中有人笑道:“这怎么可能,皇宫守卫森严谁能轻易进去刺杀贵妃?据你所说贤德贵妃又是个有本事的人,她难道算不出来有人想要害她?”
说书人意味深长地捋了捋山羊胡子:“若是这个人,她即使算出来也无法对抗呢?”
唐申忽然站起身,对蓝斓三人道:“走。”
三人齐齐一怔,在他们反应过来前,便听一个熟悉的嗓音带着愤怒道:“胡编乱造,纯属胡编乱造!”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虽衣饰平平却掩不住贵气的男子大踏步而来,脸上满满都是气愤:“收回你的话,这些事情并非你能够随意编排的!”
说书人有些惊讶:“你是谁?哈哈,这些只是传闻和小道消息,说出来大家娱乐娱乐,公子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周围的人哄笑:“就是就是,公子别当真啊。”
该男子身边配剑的护卫眼神一凝,伸手握住剑柄刚想开口叱喝,被他反手拦住。他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往回走。
蓝斓借着四处不甚明亮的灯火看清了男子的模样,轻呼:“那不是上次来找雷阿叔哩人吗,是叫太子来着?”
“别人叫连城端华,不是叫太子。”雷元江站起身,招手让蓝斓两人站起来,接着对眺望什么另一处人群的唐申说,“越儿,我们跟上去瞧瞧?”
“不,我有事。”唐申收回目光,拒绝道。
雷元江颇有些依依不舍:“唉好吧,你去忙,一会儿见。”
蓝斓紧跟着道:“阿九记得回来吃夜宵啊!”
唐申应罢,转身快速潜入人群,眨眼不见了踪影。叫蓝斓感叹:“不论看多少次,都感觉阿九这种‘一下子就不见’呢功夫,黑个扳扎。”
莫赟抱着手臂,探看片刻,笑了笑:“唐门就靠这两下子吃饭,自然厉害。不过依我看,他倒把唐门功夫学的不错,算得上他们这一任中的翘楚了吧?”
“那是自然,当初二哥在我们之中对武学的悟性最高,越儿亦如此,并不奇怪。”雷元江自豪地笑笑,抬脚往连城端华离去方向走,“来来,我们去找殿下聊聊,事隔大半个月,不知事情进展如何呢?真叫人苦恼,殿下一日不把人送回来,越儿的任务便一日无法完成啊。”
这句话让莫赟蓦然想起了什么:“舵主,你离开前答应过小公子定在冬至之前回总舵。”
雷元江记起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嗯?啊……我都忘了有这么回事。罢了,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再说有秋雨那小子陪着他,我不回去也无碍。”
莫赟听了,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他们这些跑江湖的人,即使是约定好的事情也很难说不会因为遇到意外而变卦,两者相比更加无关紧要的,履行不了是没办法的事情。
苗疆里的人没有冬至团圆饭的概念,蓝斓听了个大概,瞄到连城端华身影便提醒雷元江,三人挤开人群追上连城端华。
连城端华听到雷元江的招呼声,回过头瞧见他的时候很是惊讶,拱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嘴里道:“没想到雷兄也在,我且以为雷兄已经赶在冬至前回赣章,适才还与许英说起你呢。”
雷元江与连城端华一边前行一边道:“劳殿下记挂了,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所以留下来。对了,不知殿下的事情……而今如何?”
连城端华叹气,揉了揉眉心:“说实话,情况不太好。他完全不为所动,但是二弟倒是反常的安静了好些天,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那么殿下可有想过接下来如何做?”
连城端华苦笑:“还能怎么做?已经有人接手,现在哪里还容得了我做什么……只希望苏将军不要陪着二弟胡闹,小事情我担着就是,挨两句骂算不了什么,若是……”
连城端华没有继续说下去,又叹了一口气。
雷元江对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并不关心,毕竟对江湖中人来说,谁做皇帝并没太大的区别。何况不论谁做皇帝,都不会少了和他霹雳堂做火器交易,至于用不用、用到什么地方或者放在国库里头长虫,他亦无需去管。
雷元江关心的,是连城端华什么时候能将安如意放出来。他拎得清,唐申之所以会缓和面色与他相处,便是为了等待连城端华履行诺言。
正想着如何开口,忽听蓝斓轻轻咦了一声,快走两步把连城端华拦住,抬手就去摸连城端华的脸,把人惊的后退一大步:“姑娘请自重!”
蓝斓不解,偏了偏脑袋:“什么重不重,我不重呀?小哥儿哩别动,站住让我好好看看。”
“姑娘,男女授受不——”连城端华话没说完就给蓝斓捏住了下巴,被不似中原女子矜持的苗女闹了个大红脸。她旁边的青年护卫许英下意识按住武器,雷元江见状将其拦下,表明蓝斓并无恶意。周围路人颇有些稀奇地投去目光,雷元江连忙让人到不这么引人注目的角落去。
蓝斓找了个灯火比较明亮的角落,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连城端华一番,脸上露出疑惑:“哎,小哥儿,我瞧着哩像是中了蛊?。”
话题跳转的太快,连城端华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哩给人落蛊啦!”蓝斓指着连城端华眼睛道,“刚才我瞧着你呢感觉就不对,现在仔细一看,哩眼白正上头有一道青黄色竖线,这是被别人下蛊的症状。”
“不得对殿下无礼!”许英不信,质疑道,“殿下面前可轮不到你胡说,口口声声什么蛊不蛊,殿下从来不碰这些邪魔外道,唯一遇见的的可疑人物就是你!”
蓝斓挑眉,把手臂一抱:“你爱信不信,要不是看在雷阿叔呢面子上,我才不说。”
许英护主心切,往往对一切待连城端华不敬的人都有敌意,说话更不怎么好听,连城端华忙替他向蓝斓道歉:“姑娘莫怪,并非不信任你,而是你此话说实在太过突然……能不能详细解释?”
蓝斓道:“咋解释?我又不是你,哪里晓得发生了啥事?不过哩要是想知道中呢什么蛊,我倒是可以告诉哩这是枯残蛊。看哩眼白上喇个竖线颜色呢深浅,中蛊时间大概在四到五个时辰左右。”
“四到五个时辰?那不就是午时左右?”连城端华连连摇头,“我今日一早便入宫主持冬至相应事宜,一直忙到刚才方得空到街上走走,怎会中蛊。这枯残蛊……又是有什么作用的?”
蓝斓道:“这很难说,要不哩是吃错东西,要不哩是碰着了不该碰呢东西。至于枯残蛊有啥作用,中蛊呢人眼色会一日一日变深,眼白变黄,身体变差,头发变白,衰竭而死呢时候,青年斗会变成老人模样,最后枯残蛊会吃掉人呢眼珠儿爬出来。不过枯残蛊不常有,中蛊前期不明显,到后期才会显现出来,初期只有我们教里头呢人看得出来,而到了后期的话,基本医不了叻。”
许英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连城端华:“殿下?”
连城端华亦被蓝斓的描述吓了一跳,脸色不大好看:“可……是什么人下如此毒手,难道是前些日子我南下,招惹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江湖中人?”
“别说江湖人,咱教普通哩弟子斗没有养枯残蛊呢法子。你看我会说两句,其实我不晓得怎么解,全是按着书上背出来的。”蓝斓摊手,拍了拍腰间弯刀,“我用刀,对使蛊不是很懂。哩要想解蛊,要不找教里头呢前辈——这个不太可行,除非哩同他有交情他才会救哩,要不,就找下蛊人。”
“我连什么时候中蛊都不知道,怎么找……”
一直旁听的雷元江淡淡道:“殿下,我想这下蛊人显而易见不是吗,你死了以后谁获益最大,那就是谁了。”
连城端华一怔,看向雷元江:“雷兄是说……不可能,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你们或许感觉他脾气不好,但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事实摆在面前,你何必不愿意承认?”
“我……”连城端华扶着额头,神情十分复杂,半响都没能把“我”字后面的话说出来。
蓝斓插话:“其实吧,或许事情没有哩们想的这么糟糕。指不定,这蛊原来不是想下到你身上叻,是你自个意外不小心沾上的呢。”
听了蓝斓的安慰,连城端华不但没有缓过来,脸色反而变的更糟糕:“我今天几乎一整日都在宫里,这蛊若是不小心沾上……”
蓝斓感觉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导致在场的另外四人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凝重非常。连城端华当下拱手道别,领着许英急匆匆离开。蓝斓不解,问:“他这是火烧尾巴啦?”
“这可比或烧尾巴严重得多。”雷元江收回送连城端华远去的目光,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走吧,看来我们的殿下暂时无法放安姑娘离开,越儿还要等上一等。不过我猜,以越儿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已想到办法完成任务。”
蓝斓垂首一笑,表示赞可:“阿九应该是有主意的。”
莫赟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对两人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身边房子说道:“刚刚房顶上一直有人在偷听我们与太子说话,太子走后他跟着过去了。但是此人身上不带杀气,兴许是护卫一类。”
雷元江点头:“无需去管他,这些事情接触的多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对呢,教主给我嘞任务还完全莫得头绪,喇里得空管他?”蓝斓吐吐舌头,“虽然我不急,好不容易出寨,我得在中原逛逛才是,反正教主又没有规定时间。”
雷元江道:“中原比苗疆热闹的哪止一星半点,多得是地方可以逛可以玩。不过蓝姑娘可要小心别随便喜欢一个人啊,有一点你们苗人说的很对,中原男子大多都是负心汉、薄情郎。毕竟你们苗族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中原男子讲的是三妻四妾。”
莫赟摇头:“舵主,你不小心把你自己也说进去了。”
蓝斓咯咯直笑:“哪会?他们即没有雨少主厉害,又没有阿九体贴,我哪会看上他们?再说了,我可是自小就有婚约呢人嗦。”
蓝斓没有同雷元江提过婚约的事情,雷元江听罢感觉有些诧异:“婚约?和谁?”
蓝斓踢着路边小石头,回答:“和雨少主呗……”
雷元江稍稍回忆:“雨少主……是那个驱使蝴蝶的少年?我记得他的眼睛颜色异于常人,非常浅。”
“是他。寨里老人都说,当年教主和蓝家旁支一个叫做……嗯……好像是叫做蓝晋榷的阿叔到中原游历,雨少主是他们在中原哩时候生下来,之类的。不过似乎因为喇时教主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弄的雨少主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哪个中原名医哪里养了好久才被教主带回来苗疆。雨少主眼睛颜色浅,就是这么个缘故。”
雷元江了然:“原来如此,可惜了。”
蓝斓奇道:“可惜什么?”
莫赟接道:“舵主恐怕是看雷越公子与蓝姑娘你很谈得来,想着雷越公子若有福气娶蓝姑娘为妻,不失是件美事。”
“乱说啥哟。”蓝斓微红了脸,“我……我只当阿九是好朋友的,他这么好呢人,肯定能找到比我好上一百倍哩人。”
三人再度有说有笑地顺着人流往热闹的地方走,而此时,城中西北处一座僻静的院落花园中,锦衣的女子提着灯,静静与半蹲在假山上的玄衣少年对视。
玄衣少年是唐申。他伸出手,覆上女子脸颊:“安尚不愿意就此罢手,换言之,你现在已经对他们毫无用处,可害怕?”
女子眼神清澈,回答的快速并且平稳:“洛衣不怕,只忧无法完成公子交代之事。”
唐申嗯了一声,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女子:“人皮面具需要换,工具我已放在你房中,使用方法亦曾教过你。你安心在这里呆着,这一切很快就会完结,只要不害怕,按照我的指令去做,你就不会死。”
“是。”
“明白了就回去,概因冬至故而守卫松懈,却不意味没有人注意你。”唐申朝女子挥挥手,随后站起身。然而准备离去前,他突然问道:“你不想知道那日交换以后,安如意身在何处?”
女子回答:“公子说笑了,我与她无亲无故,并不在乎。”
唐申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投入夜色。
女子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不久也慢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