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缝银票)

笑佳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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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魏昂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惠民举措,收拢了民心,朝中也都是先帝为他扶植起来的臣子,????所以这次帝位交接非常顺利。

    但在魏昂眼里,他的帝位还是不稳,????秦王、代王、燕王这三位叔父分别占据一地,佣兵数万,????叫他如何放心?

    三月登基,四月魏昂便叫来首辅黄仁、兵部尚书齐韬,商量削藩之事。

    这两人都支持新帝削藩,????与其拖延久了酿成心腹大患,????不如趁刚登基一鼓作气,????而且现在匈奴境内各部落斗争激烈,金国前两年大损元气急需休养生息,????都无暇南顾,乃是朝廷解决内部问题的绝佳时机。换个时候,????朝廷还要担心两个草原强国趁虚而入。

    既然要削藩,三位藩王,就得有个先后顺序。

    兵部尚书齐韬道:“燕王势力最大,先铲除燕王,????秦王、代王不足为虑。”

    首辅黄仁却道:“燕王累积战功而无过,早已贤名在外,上个月又在平城演了一出好戏,百姓们都夸他对先帝忠孝,咱们此时对付燕王,????师出无名,不如先削秦王。先帝在位时,????秦王便抢掠民女、滥杀无辜屡犯律法,朝廷完全可借此削藩。”

    齐韬质疑道:“你就不怕打草惊蛇?若燕王有了防备,朝廷再动手就难了。”

    黄仁笑道:“燕王若不反,朝廷还没有理由动他,燕王若反,便是自取灭亡,纵然燕王势大,区区三卫五万兵马,又如何抵挡朝廷几十万大军?”

    齐韬:“你别忘了郭啸,他与燕王是姻亲,手里握着十万禁军!”

    黄仁道:“朝廷可调动军队提前在平城附近防守,震慑郭啸,料他不敢生反心,况且先帝曾赞郭啸父子忠良,郭啸未必会为了一个妹妹对抗朝廷。”

    自古英雄都爱惜名声,有太多为了名声大义灭亲的例子,连生父兄弟都可以不顾,何况一个外嫁的妹妹。

    两人争执起来,沉默许久的新帝魏昂还是更信任黄仁,决定道:“先削秦王,再削代王,燕王那边,可徐徐图之。”

    秦王手下三卫亦不可小觑,所以朝廷派了大将吕隆偷袭秦地,先把毫无防范的秦王抓了起来,彼时秦王还在他刚刚兴建好的园子里与歌姬们嬉戏,等他意识到不对,想叫人时,外面的侍卫已经都被吕隆的兵马斩杀。

    吕隆手拿圣旨,列举秦王数条罪状,即日起革除爵位贬为平民,妻妾子孙全部流放琼州。

    秦王嘴巴被堵,根本无处诉冤!

    吕隆派手下带兵去秦/王府里抓人,秦王有十几个儿子,有的不甘束手就擒,带着侍卫意图杀出一条生路,然而终究因为人少,或被弓箭射死,或被刀剑所伤,更有秦王或其子孙的妻妾四处逃窜,也接连被诛杀,包括她们牵着或抱着的孩子,也有几个意外惨死。

    一时间,秦/王府内哭声震天,附近的百姓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能听着曾经令秦地百姓敬畏羡慕的秦王一族,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什么皇族血脉,如今与普通罪民毫无区别。

    秦王被削发生在七月,全族流放。

    十月里,代王拒不认罪,无力反抗,他服毒自尽,死时怀里还抱着先帝赐封他为代王的诏书。

    代王死了,他的族人被流放去了漳州。

    消息传到平城,都是冬月了。

    外面的消息,燕王府的男人们都知道,其中魏旸、魏昳又都会告诉自己的妻子。

    徐清婉是个嘴严的,平时连与妯娌们聊家常的时候都少,更不会跑去宣扬这种大事。

    纪纤纤就不一样了,她本就话多,再加上秦王、代王两家的事让她害怕,越怕越忍不住找人倾诉。

    纪纤纤就来了澄心堂,把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了殷蕙:“你说,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咱们了?”

    惧怕让纪纤纤美丽的脸变得苍白。

    她是望族之女,从小娇生惯养,初来平城的时候她还嫌弃这边太冷,可是再冷,这里都是燕王府,好吃好穿的供着她,一旦被流放,去的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据说男人要下田耕地,女子要亲手洗衣烧火,住的是破破烂烂的草屋,穿得是灰扑扑的粗糙布衣。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遭遇,有的女人会因为姿色出众被人凌/辱,生不如死!

    纪纤纤越想越怕,可她对面的殷蕙,还是水般的平静。

    “三弟妹,你不怕吗?”纪纤纤诧异地问。

    殷蕙不怕,但她能理解此时纪纤纤的恐惧。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的状态没比纪纤纤好到哪里去,曾经以为公爹就是天,可人家秦王、代王也是王爷,还不是说倒就倒?

    王就是王,在百姓们眼中近似天了,实际上面还有皇帝!

    魏曕从不跟她说外面的事,她都是从纪纤纤嘴里听来的,听了就害怕,不知多少次在夜里惊醒。

    可那时候,魏曕因为要替先帝守丧,再加上他肯定在协助公爹筹备着什么,忙得早出晚归,夜里也几乎都是睡在前院。只有用晚饭的时候,一家人才能聚齐,饭前饭后魏曕陪衡哥儿说说话,天一黑,他就立即回了前院。殷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男人来来去去,直到她病倒了,魏曕才终于来看她。

    她为何病倒,还不是怕的,吃不好睡不好,寒邪趁机入体,人就倒了。

    身子弱,心里就藏不住情绪,魏曕一坐下,她就不停地掉眼泪。

    魏曕拿帕子帮她擦,她如抓住救命稻草,攀着他的手臂,再扑到他怀里。

    在床上,魏曕总是会比在外面温柔几分,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问:“是不是听到什么,怕了?”

    殷蕙连连点头,只说“秦王”、“代王”四字,足以让他明白。

    魏曕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不用怕,你照顾好你们娘俩,外面有我。”

    那一晚,两人偷偷地来了一回。

    也不知是他的热情管了用,还是他的话管了用,第二天殷蕙就好了,又打起了精神。

    “三弟妹?”

    见殷蕙久久地说不话,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纪纤纤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殷蕙回过神来,瞧着纪纤纤苍白的脸,殷蕙笑道:“我不怕,咱们父王对外有战功,对内关怀百姓,不曾触犯朝廷律法,那边就算想削藩,也削不到父王头上。”

    纪纤纤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殷蕙没有魏曕安抚她的本事,自知减弱不了纪纤纤的忧虑,就顺着她的话道:“二嫂真怕的话,提前藏些银票吧,我听说有些走远路的商人,会把银票缝在贴身衣物的夹层里。”

    纪纤纤眸光一转,觉得殷蕙这法子不错,立即告辞,大概是回去缝银票了。

    纪纤纤离开不久,福善来了。

    福善的产期在腊月初,只剩二十来日了,这会儿肚子鼓鼓的,跨过门板都得丫鬟在旁边扶着。

    殷蕙迎过来,一手扶着福善,一边嗔怪道:“有什么事你派人叫我过去就是,自己乱跑什么。”

    福善笑道:“三嫂别担心,我身子好的很,在松鹤堂待闷了,出来透透气。”

    与纪纤纤苍白的脸色比,福善气色红润,仿佛一点都没被外面的事影响。

    进了次间,福善叫丫鬟们退下,拉着殷蕙的手问:“三嫂,外面的事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殷蕙点头,笑道:“二嫂才走呢。”

    福善打量她的脸色,惊讶道:“三嫂不怕吗?”

    殷蕙就搬出刚刚安抚纪纤纤的那番说辞,然后问福善:“你怎么想?”

    福善悄悄道:“我也不怕,我出嫁之前,父汗就告诉我,说咱们父王是一代雄主,我能给父王做儿媳,只要我不犯错,能跟着父王享一辈子的福。”

    殷蕙嘘了一声,叮嘱福善千万别把这话再告诉别人。

    福善:“我知道,我是怕你被外面的消息吓到,所以才跟你说。”

    殷蕙笑着拍拍她的手。

    上辈子她病倒的时候,福善也跟她说过这话,只是那时候殷蕙没听到心里去,觉得金国可汗太高估了公爹。

    下午下了一场雪。

    魏曕骑马进城,今日他回来的还算早,可是街上却没什么百姓,偶尔有路过的百姓认出他,看他的眼神竟带了一丝同情。

    削藩的消息早传到百姓们耳中了,两个藩王都倒了,百姓们大概都觉得,燕王就是下一个。

    回府之后,魏曕照例先去探望父王。

    父王对外称病,他与大哥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亦在父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等魏曕从勤政殿出来,天都快黑了。

    进了东六所,经过畅远堂时,就见二哥魏昳站在门口,呵着气朝他招手。

    魏曕就被魏昳请到书房去了。

    叫下人在外面守着,魏昳给魏曕倒了一碗酒,笑道:“外面冷,三弟快暖暖身子,二哥特意为你准备的。”

    魏曕端起酒碗,酒是温的,他喝了一口便放下,看着魏昳道:“二哥找我,可是有事?”

    魏昳叹口气,一边打量魏曕的神色一边道:“代王叔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你二嫂怕得不行,夜里都做噩梦,害得我也睡不好。今日上午她去找弟妹待着,回来竟开始往衣裳夹缝里缝银票,我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跟弟妹学的。老三你跟我说实话,父王真的准备束手就擒了?”

    最近大哥、三弟常去探望父王,虽然父王也允许别的兄弟去,可魏昳总觉得,父王肯定单独与大哥、老三说了什么。

    魏曕冷声道:“谁要擒父王?”

    魏昳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装糊涂,赶紧给我交个底,我好心里有数。”

    魏曕:“我没什么可交待的,只知道做好自己的差事,殷氏我会管教,也请二哥管好二嫂,不然此事传到父王耳中,咱们俩都得挨骂。”

    说完,魏曕沉着脸走了,瞧着倒像真要回家教训媳妇去。

    魏昳白白试探一番,叹口气,至于纪纤纤那边,他并不准备管,有备无患,该提防还是要提防。

    澄心堂。

    魏曕回来,还是先陪孩子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衡哥儿还是每日去学堂读书,乖乖地做着功课,即将两周岁的循哥儿也能说很多话了,跟哥哥学了几首诗。

    魏曕一边听儿子们背诗,一边拿余光打量殷氏。

    这阵子她表现得一如往常,他还以为她对外面的事毫无所知,原来都知道藏银票了。

    饭后,许久不曾在后院留宿的魏曕终于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