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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术所说的矛盾的地方,那就是画室的位置。
有条件的画室都应该是明亮的,谁都知道,画需要光,就如拍照一样,没有光就没有颜色,阳光也就是自然光线是最棒的。白炽灯、钨丝灯、日光灯带来的颜色都有差别,更别说高压汞灯、高压钠灯这些。
刑术解释道:“不同的光线下作画,会对画产生不小的影响,同时也会影响人,当然后者是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考虑的。”
田炼峰再次忍不住:“这个你也懂?”
“略懂。”刑术点头,随后看着田炼峰的嘴,田炼峰立即捂嘴。
阎刚道:“好吧,既然来了,那就找找,肯定有出入口。”
“我想,肯定被封了,‘阎王’,你带着田炼峰回去拿点工具,最好是斧头,还要强光手电,最好多带几个,我在这里等着你。”刑术说完,不让阎刚再问什么,“你快点去,时间不等人。”
阎刚只得点头,带着田炼峰立即往回走。刑术站在门口,看着这里,拿着那支毛笔开始在那儿飞速地思考着前后,联系着一切的线索,就在他想到自己面见纪德武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之一愣,紧接着差点将手中的毛笔给掰断了。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随后四下看了看,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而那人还满眼都是杀气。
刑术拿出电话,背靠着一侧的墙壁,拨通了刑国栋的电话,电话通了之后,他对着电话那头道:“爸?”
“你爸回去了。”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女人。
刑术浑身一震,他立即意识到了那人是谁:“果然是你,护士大姐。”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阻止刑术与纪德武接触的护理护士。
护理护士在那头冷笑道:“刑老板,你果然聪明,不过我也不笨,在当时我就意识到,你这种聪明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对劲,因为我犯错了,我急着制止你并没有什么,但我当时去找你爸来,这个过激的做法肯定会让你怀疑的,如果我不那样做,你不可能怀疑我,对吗?”
刑术冷冷道:“对,我爸呢?”
护理护士说话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睡着的刑国栋:“他喝的水里面我下了适当的镇静剂,那剂量会让他睡到至少明天上午,我是专业的,所以,我控制好了剂量,如果我再多一点剂量,再调配点其他的东西,你爸这辈子都会处于昏迷状态,变成植物人。”
“听着。”刑术慢慢靠墙蹲了下来,“没有人可以搞我爸,没有人可以在那家医院里面搞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奉劝你,最好现在放下电话就跑,改头换面躲得远远的,最好在深山老林里面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否则等我找到你,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当然,你还有个选择,那就是弄死我,不过,如果你弄不死我,我一定会万倍奉还!”
刑术说完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断,传来忙音的那一刻,那个护理护士还没有回过神来,足足过了五六秒才下意识看着话筒,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因为她很清楚,刑术先前那番话不是在开玩笑,绝对不是,不光是她平日内看到的刑术,还是传闻中的刑术,都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角色,更不要说他那个名叫郑苍穹的师父……
护理护士拿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就在一年前的某天,有个跑来找自己疯子老爹要遗产的女儿,在医院撒泼哭闹,后来还将装有大小便的盆子泼到自己父亲的身上,就因为父亲没有将房产留给她,这个女人当时还打伤了两名护士,抓伤了刑国栋。
那天刑术正好回医院,看到这个情景径直上前,将那女人直接拽到了窗口,作势就要扔下楼。
那女人吓破胆了,周围的人全吓傻了,七手八脚上前制止刑术,足足上去八个人才将那个女人救下来。当时这件事完了之后,所有人私下讨论的时候,都认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他们不上前制止,刑术肯定会将那个女人直接扔下去。
那天,那女人逃出医院的时候,被等在门口的刑术拦住,刑术当时站在那儿笑眯眯地与她聊了几句,从此之后那女人再也没有来过医院闹事。
谁也不知道当时刑术说了什么,只知道招惹刑术和找死是画等号的。
同样的事情在刑术那个行当传闻也很多,就连当年号称雄霸古玩城周围几条街的所谓的社会人听见刑术的名字,脸色都得变。
护理护士站在那儿看着刑国栋思考下一步的同时,拿出手机又拨出去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刑术与医院守大门的童云晖也刚刚结束通话,童云晖挂掉电话之后,又拨了一个电话给正在休息室中小睡的廖洪美,简单说了一句话,挂断电话后搬了一把凳子放在大门口坐下,静静地看着医院的办公大楼。
护理护士拿着手机边走边说,时不时向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同伴微笑示意,回休息室更换了衣服之后,飞速下楼,走出办公大楼,还未走到大门口时,她就看到坐在那里的童云晖,以及童云晖脸上的微笑。
护理护士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朝着一侧的矮墙跑去,跑到矮墙的位置却看到那里蹲着三条恶狠狠的狗,以及站在墙边正背对着她小便的苦黄汉。
苦黄汉扭头对着护理护士笑道:“张护士,下班了?”
护理护士咽了口唾沫,拔腿朝着另外一侧跑去,边跑边四下看着,终于看到左侧墙壁下的那棵大树的时候,直接飞奔过去就要爬树,刚冲到树跟前,远处一把扫帚飞了过来,直接将其绊倒,随后穿着一身保洁服装的廖洪美提着背篓慢慢走了出来,边走边往嘴里喂着花生。
“别装死了,起来吧。”廖洪美慢慢走到护理护士跟前,刚要蹲下去的时候,护理护士突然转身摸出一把水果刀就挥了过去,被廖洪美抬起直接挡住她的手腕,随后反手一拧,使其水果刀脱手,再抓着胳膊一顶一拽,护理护士惨叫一声,刚叫出来就被廖洪美俯身捂住嘴。
廖洪美冷冷地看着一脸惊恐的护理护士:“只是脱臼而已,死不了的。”
说着,廖洪美再抬手拉脱臼了护理护士的下巴,扛着她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同时对一侧的苦黄汉道:“放哨。”
彼岸楼之中,刑术和阎刚挥舞着斧头,将楼梯下面的地板砸开,果不其然,下面还有楼梯,而且被人毁坏过,而且上面的地板是重新拼凑上去的,原本是想让人看不出下面有通道,结果弄巧成拙,弄得太坚固了,反倒被刑术发现了。
顺着楼梯下去,刑术拿起手电照着下面被破坏得严重,但勉强可以站人的楼梯。
“这里有开关。”田炼峰看到楼梯口的开关,按下去却没有反应。
阎刚照着开关之上被砍断的电线道:“被砍断了,而且电线肯定是分接线路。”
“什么意思?”田炼峰问。
阎刚扶着边缘朝着下面走:“他们在这里肯定待了挺长的时间,画画要用的灯,肯定费电,这里早就不通电了,必定是偷的周围其他设施的电,但只偷一处的电,人家一个月电费下来就能发现,所以至少偷好几家的,今天用这个,明天用那个,不容易被发现。”
刑术终于走到下面那个巨大的房间内,随后看到右侧还有一排窗户,他用手电照过去,发现窗户外面斜摆着一排镜子,手电光照着镜子的时候,立即反射了出来。
刑术探头从窗口朝着上面望了望,随后道:“上面应该还有镜子,利用反射,将日光照进来,晚上再用灯,这样就有天光了,而且看这些镜子的镜面是打磨处理过的,看得出来是想模拟出自然光线。”
阎刚在画室中四下走着,发现四处很杂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破坏了,画架被砸,凳子、椅子、桌子都被砸得稀烂,原本周围挂放物件的挂钩也全部被砸落下来,摔得满地都是,现场没有一支笔,但在窗户侧对面位置的地上看到了不少油彩,不过那些油彩看样子也被人认真擦过,但没有擦掉。
阎刚四下看了一圈道:“看样子他们走得很匆忙,是逃走的,慌乱之中带走了必须带走的,剩下的全部毁坏了。”
刑术道:“对,反射的镜子也被砸过,但没有完全砸坏,说明他们很慌张,还有地上的油彩,其实是可以擦掉的,用醋、香蕉水抑或是油漆稀释剂就可以轻松擦干净,但是他们没有,这些都说明这里的人走得十分匆忙,也许,是在纪德武的事情之后才跑掉的。”
三个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似乎留下来的只有那支毛笔。
刑术站在画室的中间,仔细地想着,捏着那笔道:“这支笔不是偶然掉在那里的,肯定是被挟持、被威迫的其中一个画家留下来的东西,但留在最上面,不容易被发现,他既然想留下线索,必定也会在画室中留下来,一个画家应该留下什么线索呢?”
阎刚听到这儿,看着刑术道:“当然是画。”
田炼峰也点头:“对,只能是画。”
刑术道:“对,是画,而且不是画在画布上面的,而是画在某个这些人带不走的东西上面的。”说着,刑术指着周围道,“仔细搜索天花板、墙壁和地板!”
三人分头寻找,找了许久,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刑术起身来,四下看着,目光终于落在了角落的那堆油彩之上,他顿时想到了什么,立即上前,让阎刚和田炼峰照着那堆地上的油彩,顺着那油彩朝着侧面看过去,发现侧面那里没有擦去油彩留下的痕迹。
“画室的自然光一般都在侧面,这样绘画的时候才不会影响视线,更不会影响色感,所以这里是绘画的地方。”刑术摸着地上的那层油彩,“他们走得那么匆忙,都将周围落下的油彩擦掉了,为什么没有擦掉这一堆油彩呢?他们看样子是要掩饰什么东西。”
阎刚摸出匕首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干掉的那一层油彩抹去,刮得异常小心,不一会儿就浑身大汗,终于在半个小时后,阎刚将表面那一层刮出来之后,在地上露出一个用工具凿出来的箭头符号。
刑术道:“难怪要用油彩去掩饰,不是画出来的,是凿出来的,如果用木板盖上,更容易被发现,只能用油彩泼上去掩饰。”
阎刚看着正对面的那堵墙:“箭头指着这堵墙,但是墙面上什么都没有。”
刑术上前摸着墙壁:“是木板的。”说着,他再摸了下周围其他墙壁,发现也都是木板的,随后退回来道:“不对劲儿,东北这边的屋子就算有保温层,也不会用这种木板,再说了,这种中俄风格混搭的房子,也有封火墙,是全火砖结构的,没有一丝丝木料在里面,封火墙上加木板,而且还这么严密,在当年是不可能的!”
阎刚看着刑术:“知道了,拆木板是吧?”
“对,慢慢来。”刑术说着指挥着两人开始从箭头所指的两侧开始拆木板,拆了一阵后,果然发现了里面似乎有画,还有字,就在三个人将正对着那面墙大部分都拆下来的时候,果然发现了里面的那幅画,而那幅画不是其他的什么画,就是刑术从筒子楼墙壁中取出来的绝世画!
刑术看着一模一样的绝世画,看着画上的彼岸花惊呆了。
田炼峰和阎刚也很吃惊,不过都明白,为什么纪德武看见绝世画的照片会那么惊恐,说明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纪德武断指之前被带到这里来过,看到过墙壁上的这幅画,印象很深刻,在那之后他自己断指,所以再看到这幅画,他的记忆就会蹦出很多当年的画面,自然而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刑术上前摸着那幅画,不断摇头。
田炼峰上前问:“你能鉴定出时间吗?”
“不好鉴定,没有工具,而且我对画不是太在行。”刑术摇头,“但是我看得出来,墙壁上的这幅画,和那幅绝世画就算不是一个人画的,两个人之间也有某种联系,而且,这人之所以将画留在这里,其目的就是希望有人发现,也有可能这个人与奇门有某种联系。”
刑术说到这里,拿出电话,打给廖洪美。
电话接通,廖洪美接起电话就说:“她醒了,但是一个字都不说,她应该只是个卒子,除了有医疗常识,是个正规的护士之外,没有什么身手,也许是被收买的。”
刑术应道:“你把电话开免提,放在她跟前。”
说着,刑术也开了免提,回头看着阎刚,示意他也认真听,帮着分析。
廖洪美将电话开成免提,端了一个凳子放在护理护士跟前,将电话放上去,随后退到一边看着。
护理护士被廖洪美绑在椅子上,脑袋低垂着,在那儿说着:“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你们。”
刑术对着电话说:“我记得你姓张吧,我还记得你应该是纪德武入院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托关系进的医院,别质疑我,别撒谎,我的记忆力很好,我无聊的时候,最喜欢看医院的人事档案,那是我家,我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当家人,我会记住我每一个家人的名字、样貌、年龄、喜好,所以,我劝你说实话,不要撒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刑术,你这次闯祸了。”张姓的护士说道。
刑术道:“张护士,我爸是医生,他醒来后就会立即察觉自己被人下药了,也会看监控摄像头,会发现你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想即便这样,你也可以编一套谎话,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你们当年囚禁画家的画室,就在北二道街负四号,也就是彼岸楼,我将这一切捅出去,报警,警察顺藤摸瓜严查的时候,你背后的人因为担心事发,一定会灭你的口,抑或是直接放弃你。我知道,你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岁了,大学生,前途无量,你要是出了事,她怎么办?”
刑术刚说完,张姓护士就很激动地吼道:“你敢对我女儿怎么样!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刑术一愣,因为他先前绝对不是拿她女儿在威胁,所以张姓护士这么大反应,只会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姓张的护士,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和背景,也没有身手,之所以给那些人卖命,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女儿被他们威胁。
刑术让张姓护士在那儿大吼大叫了许久,也不呵斥她闭嘴,也不让廖洪美阻止她,只是等她发泄完毕,开始低声哭泣的时候,这才道:“张护士,我可以帮你,我还可以帮你女儿脱离困境,前提是,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张护士许久才缓缓摇头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你是斗不过他们的,没有人可以,他们连警察都敢杀。”
张护士说到这儿,刑术一愣,田炼峰双眼都瞪圆了,阎刚皱眉上前,走到刑术跟前盯着电话,又看着刑术。
刑术深吸一口气,问:“他们是什么人?”
田炼峰在一侧小声道:“黑社会?”
刑术见张护士没回答,捂住电话道:“别插嘴!中国大陆就没黑社会,只有带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团伙!”
许久,喘着气的张护士开口说道:“他们说自己是铸玉会,对,是铸玉会。”
刑术打了个寒战,抬眼与阎刚对视着。
怎么会是铸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