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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 高高的天上挂着半截月亮,慢吞吞的洒下一片银辉,与万千星子一并照耀着下面广袤的大地。
天凉了,连虫鸣也少了,只偶然有一两声粗粝沙哑的鸟鸣,合着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影,越发叫人毛骨悚然。
便在此时, 远处驶来一支马队,月色下犹如一条蜿蜒游动的黑龙, 速度颇快的往平安县城所在的方向驶去。
晏骄掀开窗帘,不出意外地又对上庞牧的眼,后者面露关切, “晏姑娘,还不睡么?”
晏骄叹了口气, 摇摇头, “大家都在赶路, 我也实在过于安逸了。”
车队里如今一共三辆马车,一辆就是她现在坐的,剩下两辆分别装着张明、大山和重要物证。
骑马自然无法入睡,可大家都连轴转了两天了, 都是血肉之躯, 谁不累?反而她后面没出什么力,这会儿却蒙头大睡去,总有些不好意思。
庞牧眼神柔和, “此案你厥功至伟,睡一觉又有何妨?”
晏骄笑了,才要谦虚,就听他又道:“再说,你便是醒着也没什么用。”
厥功至伟的晏仵作:“……好吧。”
这是实话,不过……她努力睁着两只干涩的眼睛,满脸诚恳道:“大人,睡不着。”
她验过无数具尸体,可还是头一回眼睁睁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不管死者生前究竟做了多少恶事,这种生命逝去所带来的冲击都久久无法散去,以至于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血红色的喷泉从嫣红脖颈中汹涌而出的画面。
晏骄扒着窗口,下巴垫在手背上,“庞大人,你头一回见到有人死去,是什么感觉?”
庞牧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战场上,哪天不死人?他早已麻木了。
晏骄也想起来这一茬,扯了扯嘴角,“倒是我说傻话了。”
“人固有一死,本也没什么,”庞牧单手控马,往马车这边挪了挪,平静道,“习惯就好。”
他知道这个姑娘不是怕鬼,只是单纯过不去这个坎儿。
庞牧忍不住回想起在边关的那些日子。
那绵延的战火肆虐,烧遍了几国边境的每一寸土地,捣碎了能看到的每一间屋子,毁掉了所有原本宁静的生活。
饿殍遍野,尸横满地,每个人都陆续送走了他们熟悉的亲人朋友,然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谁又能送走自己?
曾经有一段时间,死人比活人还多。
想要活下来,就必须习惯。
“都过去啦。”耳边忽然响起姑娘温柔的嗓音,像一只温暖的手,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庞牧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晏骄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都过去啦。”
她又极轻极柔的说了一遍,如同寒冬过后,春暖花开,冒着嫩芽的草丛上方吹来的熏风。
“我只是觉得你很难过。”她这样说,眼神专注。
庞牧愣了下,然后就也跟着笑了,“是啊,都过去了。”
晏骄决定就地终结这个话题,便跟他说起闲话,又问这里的冬天究竟有多冷,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吃些什么好吃的。
她问的事情东一句西一句的,有时跳跃性特别大,可庞牧都耐心回答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说到有一回齐远非要训野马,结果被踢肿了脸,一连半月只能喝粥的事儿,庞牧自己笑的欢,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晏骄似乎从刚才起就没有再回应过。
他扭头一看,就见这个不久前还嚷嚷着死活睡不着的姑娘,已经安安静静的伏在窗口睡着了。
她本就生的好看,哪怕就这么胡乱歪着,也有种独特的气质,好似悄然生长的竹子,既坚硬又柔韧。
庞牧飞快的看了几眼,不禁唏嘘,“都瘦了。”
瞧瞧那下巴尖儿。
不过现在他更担心的却是:道路颠簸,晏姑娘你这么趴在窗框上……
庞牧还没想完呢,前头马车的车轮就碾过一个小坑,整个车厢都跟着震了下。庞牧倒吸一口凉气,两只手在空中慌乱而无措的挥舞了几下,着急上火却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他曾以五千部众抵御敌军四万人马,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哪怕是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慌乱,可现在……
然后就听“咚”的一声,坚硬又柔韧的晏姑娘整个人都从窗子里消失了。
庞牧的动作戛然而止:“……”
稍后,晏骄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捂着半边红彤彤的脸,睡眼惺忪,潸然欲泣:“疼!”
啊啊啊啊脸朝下扣在硬邦邦的车厢里真的疼死了!
庞牧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哈哈哈哈!”
后头齐远也跟着嘎嘎傻笑,又拉着图擎道:“老图,瞧案子破了把大人高兴的,都跳起舞来了。”
图擎额角青筋抽了抽,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默默打马上前,与憋笑憋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廖无言并驾齐驱起来。
庞牧:“……”
他开始认真思考,当年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脑子不好使,才把这个蠢货留在身边的?
好一顿快马加鞭,平安县衙一行人次日下午顺利抵达,众人受到了来自衙门留守人员迎接英雄凯旋般的热烈欢迎。
“晏姑娘回来了!”
“晏姑娘辛苦了,瞧瞧,都瘦了!”
“来来来,小心台阶!”
“这箱子忒沉,我来帮姑娘提吧!”
“姑娘吃饭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夜里没睡好吧?”
庞牧、廖无言、齐远、图擎:“……”
你们是不是忘了谁?
被马车颠的浑身酸痛的晏骄稀里糊涂就被众人簇拥着回了屋,蓦然回首,发现房门紧闭,眼前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铜盆、换洗衣裳,甚至还有一碗喷香的鸡丝汤面!
谁干的?!
晏骄用力捏着眉心,良久,颓然发现目标太多,以至于完全想不起来。
她盯着这些东西看了许久,突然就笑了。
回家了,真好。
宁静,舒适,从容,自在,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家。
赶了一天路,中间几乎没有歇息,睡又睡不好,晏骄现在真是又饿又困。
考虑到她曾有过空腹状态下泡澡昏过去的经验,还是先吃面吧。
不必说,这样粗细几乎没有差别的好面必然是赵婶子做出来的。
那面里头掺了菠菜汁儿,瞧着碧莹莹的,清爽极了,正适合旅途疲惫后脆弱的肠胃。上头也学着她当初做羊肉面时的摆盘,交错着码了香喷喷的鸡丝、嫩生生的青菜,还有一个金灿灿的猪油香煎荷包蛋和几块卤豆干。
想不到自己出去这几日,她竟也没闲着,连彩色面条都琢磨出来了。
才刚只是微微有些肚饿,这会儿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摆在眼前,晏骄肚子里的五脏庙都造起了反,叽里呱啦喊个不停。
她匆匆洗了手脸,才要坐下,就听门外传来岳夫人的声音,“晏丫头,我给你拿了两身新衣裳。”
“老夫人,”晏骄过去开了门,见她手中果然捧着两套簇新衣裙,都是斯文雅致颜色,衣料厚实,针脚细密,领口、袖口处隐约还绣着精巧的花纹,忙道,“前头几套我还没穿几天呐,白累着您了。”
“往后我就累不着啦!”老夫人笑眯眯的把衣裳塞到她怀里,高兴道,“天阔给我找的针线娘子前几日就到了,飞针走线果然能耐非常,花儿绣的活灵活现,我竟插不上手!”
“那敢情好,只是又费了您的料子。”晏骄这才略自在了些,又细细去看衣服花纹,愕然发现有几处自己以为是印染的地方,竟然也是绣上去的,不由得啧啧称奇。
拥有这样精巧绣工的衣服,若放在后世,只怕没有五位数拿不下来!
“这算什么!你这孩子只管同我见外,”老夫人佯怒道,又一脸肉痛的说,“你不知道,前儿我翻开箱子找料子,发现有几匹因为许久不动,竟招了虫子,钻了许多小窟窿眼儿,眼见着是做不得大件了,嗨,真是可惜!若你早来几日,做了穿了就好了!”
现下根本没有化纤的概念,都是棉麻丝毛等纯天然材质的,本质上就是蛋白质,所以非常容易坏。
晏骄一听,也跟着唏嘘一回。
“嗨,瞧我这老糊涂的啰嗦劲儿,”老夫人抬手拍了自己一把,笑着把她重新推进去,“你才回来,必然忙乱,偏我又在这里耽搁。这里头外衣、中衣、里衣都是齐备的,好孩子,你赶紧吃些东西垫垫,再好生泡一泡,结结实实的睡一觉,咱们回头再说话。”
晏骄现在也确实疲惫,便不跟她瞎客气,又道了一回谢,就赶紧回去吃面,又泡澡。
老夫人送下衣裳,想了一回,到底不放心,又转道去了自己库房,翻了些个燕窝泡上。
这孩子可怜见的,出去一趟人都干瘦了,回头叫厨房弄些个燕窝粥与她补补。
正好杏花过来送点心,老夫人又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杏花都牢牢记下。
稍后要离开时,杏花就笑道:“老夫人待晏姑娘真好。”
老夫人也笑,“难得有这么个实诚孩子不嫌我烦,又大大方方,说得上话儿,叫我如何不爱?这几日她不在,我这心里啊,就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晏姑娘是好哩!”杏花点头同意,又道,“对了,方才大人还派人问起您的情况,只说公务繁忙,要等晚饭时才能过来请安。”
本以为老夫人会顺势说些宽慰的话,嘘寒问暖一番,谁知她竟愣了下,然后才哦了声。
啊,差点忘了,那是我儿子啊!
这么些年,习惯了他们爷们儿一出门就成年累月不见人影,如今才不过三五天就回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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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出差让人身心俱疲,晏骄非常坚定地认为物理伤害输出最高的就是马车,这无疑更加坚定了她要学骑马的心。
如果她会骑马,就可以跟大部队一起提速,哪怕也不舒服呢,至少能缩短折磨时间。
而且……骑马也太帅了吧?谁小时候心里还没有个女侠梦呢?策马扬鞭纵情驰骋、惩恶扬善什么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想想工资怎么花!
是的,衙门发工资了!
钱真是好东西,虽然劳累,可上上下下都发自内心的多了几分喜悦,脸上洋溢着名为希望的光彩。
晏骄足足拿了六两!
她当时就被震惊了,忙拦住过来送银子的小厮,“我月俸三两啊,你是不是把旁人的也送到我这儿来了?”
“错不了,”那人笑道,“大人说了,晏姑娘你劳苦功高,且又时常做东西给大家吃,哪怕不算花的心血和工夫呢,光是自己搭进去的就不少,那难道不要钱?没道理叫您劳心受累的还倒贴银子。”
庞大人真是个好人!
足足六两,买不起马……
唉。
垂头丧气之余,晏骄想起来脚上的新鞋正是赵婶子才给自己做的,她还没来得及去道谢,便略收拾了下,抬脚往厨房去了。
“姑娘怎么来了?”赵婶子等人看见她分外欢喜,“这回您又立功了吧?我们这笨嘴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好了,不过您才回来,还是好好歇歇吧。”
“我是特地来道谢的,”晏骄笑道,又抬起脚给她瞧,“婶子的手艺忒好了,我当真从未穿过如此合脚的鞋,又舒坦又透气,不当面夸奖一回怎么成?”
众人就都笑了,阿苗脆生生道:“姑娘这样喜欢,赵婶子说不得要常做啦!”
“这有什么?”赵婶子心花怒放道,“我统共便这么一个喜好,每每闲来无事,总要扎几针,天长日久的,不知多出来多少。我也懒得去卖,便随手给了人。我那个小姑子啊,隔三差五就收到一双,如今都不惜的要了!难为晏姑娘这样喜欢,左右都是做,我便多多的做些你的尺寸又有何难?”
鞋子不同于衣服,她扎的千层底又格外厚实紧致,寻常外头卖的鞋能穿半年,她做的鞋少说也得一年。
就这个速度,哪儿耗费的完呢!
大家又笑了一回,外头卖菜的就送进来一大筐新鲜的莲藕并一扇猪肋排,另有一堆紫红发亮的茄子。
这可是好东西,尤其是那猪肋排,肥瘦相间十分厚实,色泽又很美丽,乃是后世难得一见的纯天然好肉。
现在不像后世,没有任何诸如饲料、瘦肉精之类的影响,也不必担心有注水肉,一头猪要长足一年,才有后世前两个月那么大,所以肉的纹路格外好看。
晏骄忙问:“婶子,今儿晌午吃什么?”
“就照之前姑娘做的,一个焖茄子,一个炖排骨,一个烧莲藕。”赵婶子信心十足道。
她虽笨,却肯吃苦,之前看了晏骄做过一次茄子之后便有心研究,又虚心求教,如今练过几回,已经取得较大进步,就连众衙役们也都夸她最近做饭比以前好吃多了。
晏骄才要夸赞,却见旁边杏花和阿苗对视一眼,要哭不哭的说:“婶子,咱们已经中午焖茄子,晚上面条的吃了六天了!”
最近茄子便宜,厨房用的最多的菜就是它,阿苗都快吃吐了。她现在都觉得自己随便往地里一扎,赶明儿脑袋上就能发芽结出茄子来!
赵婶子微微有些赧然,眨巴着眼思索片刻,试探着道:“那要不换个花样?”
杏花和阿苗脸上都流露出期待和兴奋的光芒,“什么花样?”
赵婶子摸摸鼻子,“煮茄子?”
这个“煮”字真的太形象太有杀伤力了,大家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出清汤寡水上浮着一片白生生的茄子,好似一艘艘冷硬的战船,直接将他们轰的体无完肤,毫无反抗之力。。
杏花和阿苗的肩膀都垮了,看上去随时都会哭出来。
晏骄噗嗤一笑,“得了,今儿我有空,咱们吃新鲜花样。”
“哦~!”
“姑娘,您真是仙女!”
两个小丫头发自肺腑的赞颂道。
赵婶子不免有些赧然。
不过她是个极看得开的敞亮妇人,这样的心思也只是转眼即逝,旋即便欢喜起来:
自己又能学做菜啦!
等到她学会了,衙门上下和她家里人吃的更好不说,晏姑娘也能轻快些不是?
晏骄请赵婶子她们将清洗过后的排骨切成合适的小段,前半段肉厚骨小,分外肥嫩的,便做糖醋排骨;后半段骨骼更大些的,便跟剁成大块的莲藕同煮,弄个莲藕排骨汤,十分清淡。
如今天气渐冷,疲惫的时候吃一碗热乎乎的排骨汤,会是多么痛快的事情呀。
前头一应准备和清理工作都不用晏骄亲自下手,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将准备好的猪肋排一部分下锅煮,另一部分先空炒,渐渐煸出油来,表面泛起美丽的金光色泽,再单独盛出。
糖醋排骨色泽艳丽,酸甜可口,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
不过只要排骨肥嫩,糖醋汁儿调的好,再把火候把控得当,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赵婶子听得头都大了,“哎呦我的好姑娘,这还不难?瞧瞧,我这手心里都急出汗来了!”
“多做几回就好啦。”晏骄笑道,“我头几回做的时候,也总是这儿不好,那儿不对的。”
单纯排骨已经足够香了,可等后头她浇进去糖醋汁儿,锅底发出嗤啦一声响,那窜出来的滚烫的白色水汽中就又多了一分酸甜,迅速冲淡了长期肉味儿的腻味。
等排骨入味,再大火收汁儿,一块块圆滚滚肉嘟嘟的排骨外层便均匀覆盖上一层红褐色的外衣,水汪汪亮晶晶,好看极了。
晏骄往排骨上撒芝麻的时候,齐远溜溜达达进来,非常大方的问:“做什么呢?这味儿正经好闻啊!”
“齐大人,”晏骄笑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忙道,“正好,你先别走,我有事儿要麻烦你。”
齐远点头,“行。我去外头等你。”
不多会儿,晏骄就端着一小碗糖醋排骨去齐远对面坐下,笑眯眯道:“齐大人,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她这么殷勤,齐远反而心生警惕,也不忙着动筷子,只是身体后撤,双手环胸,“你想干嘛?”
事反常理必有妖,这笑的过于热情,反而有些吓人了!
热情的晏姑娘直接将筷子塞过来,干脆把排骨举到他鼻子下面,“尝尝嘛,你闻闻,多香啊!”
酸甜咸香顺着风钻入鼻腔,好像有生命似的,勾魂夺魄,别说正是饭点,哪怕吃饱了呢,也能再给你勾出馋虫来。
下一刻,警惕的齐大人就兵败如山倒,横扫千军如卷席,眨眼功夫就吃的只剩碗底酱汁。
他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儿,心道这味儿也忒好了,尤其酱汁,跟之前酱爆蟹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要是有个饽饽蘸一蘸……
“你想学骑马?”齐远问道。
“嗯嗯!”晏骄拼命点头。
她都想明白了,自己比较熟又比较放得开的人当数庞牧和齐远,可最近庞牧要给烟雨楼一系列案件收尾,陀螺都比他清闲几分,她哪里好意思去打扰?
反倒是齐远,只要外头不发案子,庞牧又不出门,他还真就能抽出时间来。
显然她的推断没有错,齐远很痛快点了头,不过马上就义正辞严的道:“区区一碗糖醋排骨就想使唤我?”
好歹他也曾拜官平远将军,威风八面,令敌军闻风丧胆,如今身上还挂着爵位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去教人骑马?
晏骄皱巴着脸问:“您说。”
齐远冷哼一声,非常高傲的扬起下巴,用力比出两根手指,“起码要两碗!”
正忐忑给不起学费的晏骄:“……”
我踏马信了你的邪!
保障了自己排骨自由的齐大人心情顿时愉悦起来,立刻给她指出当下面临的最大困难:
想学骑马,得有马啊!
现在衙门里倒是有不少马匹,可要么是上过战场的烈马,铁蹄下不知踩死过多少敌军,脾气那叫一个暴躁;
要么就是下头衙役们骑/乘,为保快捷高速,俱都身材高大,显然也不适合用来教学。
“最好是小马驹,”齐远道,“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经验,马驹子体力差些,我在一旁也好把控。”
晏骄下意识问道:“小马驹要多少钱?”
“这可不好说,”齐远笑道,“名种马千金难求,别说活的马驹子,便是一副马骨也多有人趋之若鹜。次一些的也要数百两,哪怕民间所用杂/种劣马,少说也要数十两。”
牲口本就是重要劳力,如今又才经过数年战火洗礼,越加宝贵,价格更要比打仗前贵些。
数十两……
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够两位数的晏仵作只觉一股凉风吹过,明智的选择闭嘴。
看她瞬间耷拉下去的眉眼,齐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抱着胳膊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嘿嘿笑道:“我倒想起来一个地方,名种好马,还不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齐大人:“我非常有原则!起码要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