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陆川又回来了

暮雨尘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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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白驹过隙,山中无岁月。

    当陆川从日月峡谷底爬出,穿过一望无际的山林,南下重入大晋疆土,再接触人烟之际,怎么也不会想到,已经过去了月余。

    换言之,他在水潭中昏迷,足足过了一个多月之久,这完全脱离了正常范畴。

    但想想也在情理当中,毕竟这个世界的武道,本就超脱了常理。

    哒哒!

    杳无人烟的荒芜尺道上,一人一骑孤独的前行着,时而惊起荒野中正在啄食尸体的乌鸦。

    嘎嘎!

    成群结队的乌鸦或其它肉食飞禽,怪叫着盘旋半空,甚至有的冲一人一马叫嚣,丝毫不怕生人的样子。

    放眼望去,尸骸随处可见。

    有的被啃食一空,有的被啃的肚破肠流,有的刚刚死去不久,被乌鸦啄破了眼球。

    更多的,则是成片成片被射杀,或者被长枪利刃砍杀!

    天灾人祸,兵祸不止,民不聊生。

    “嗯?”

    陆川面无表情的骑马走过,蓦然眉头微皱,一拽缰绳打马走到旁边,站在一个稻草人旁。

    不大的稻草人歪歪斜斜的站在草丛中,对着一片尸体半跪于地。

    看的出来,手工简陋,多半是仓促立起。

    但吸引陆川的并非稻草人本身,而是它胸前挂着的一块木牌,上书‘罪人陆兵,大晋凉州乌同府羊山县柳树村人士……’。

    如此字样,不仅详细说了陆川生平,还写有他的父母是什么人,更将他如何勾连草蛮,暗杀边军将领等等一一列举出来。

    好似,这些人就在旁边,看着陆川做了这些事情。

    “呵!”

    陆川哑然失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西北方,唇角蠕动许久,喃喃道,“过分了啊!”

    是啊,确实过分了!

    说他也就罢了,毕竟那些人是他杀的不假,但将陆川父母牵连进来,就太过了。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已经过世,而且陆川之父陆大有,还是为抵抗草蛮细作,力战而亡,曾经受朝廷明旨嘉奖。

    不难想象,北疆战事势利,某些人为推诿责任,已经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各种罪责安在他这个‘反贼头’上。

    反正,他不可能站出来辩驳,即便站出来也没用。

    没人信不说,甚至有些人会更高兴,正愁找不到他呢。

    噗噗!

    似是回应般,座下瘦削的马儿,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

    “好,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咱们就走一遭!”

    陆川拍了拍马鬓,轻轻一夹马腹。

    唏律律!

    瘦马一仰脖,撒开四蹄,晃悠悠向前慢慢跑去。

    这是他在路上捡的,应是一匹脱战的战马,受伤或受惊之后跑远,快冻饿而死的时候,碰到了陆川。

    找不到其它马匹代步,陆川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后来碰到好的也没换。

    西北,正是凉州城所在!

    陆川此行南下,本是从润州府过,准备去润州城,看看狗剩孙渔过的如何,然后一路南下,直至去上京城解决拖了大半年的恩怨。

    却不曾想,期间变故连连,数次受伤不说,此番差点身陷日月峡,以至于拖延了这么久。

    但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改道,哪怕会因此惹来更大的麻烦。

    陆川承接肉身时,父母已经亡故,而他又是个成年人,对两人没有多少感情,甚至对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继母和妹妹也没多少亲情可言。

    毕竟,总共加起来,住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甚至就只是大半个月而已。

    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这具身体,乃是得自陆川的父母,血脉传承,天地不改。

    若无视父母受辱,而不闻不问,天地不容!

    在润州府境内,沿途看到这样的牌子,不问可知,定是有人故意散播,推波助澜,以至于灾民都记恨上了!

    百姓们没有其它手段,在受尽苦难之后,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发泄心中的愤恨。

    陆川不可能找无知的百姓理论,自然要去找该为此事负责的人讨个说法。

    如今的他,有底气,有实力,也有理由这么做!

    即便这么做,会让本就糜烂的北疆战事雪上加霜,但他不在乎。

    至于百姓是否会因此遭受更多的磨难,他也不在乎。

    人在做,天在看。

    当你因为一件不明就里之事,做出了错误决定时,无知并不能成为理由,因为它本身是结出苦果的花朵!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无知负责。

    陆川同样如此,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数十次惨烈厮杀,近一年来亡命天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这都是苦果。

    但路是自己选的,是苦是甜,是荆棘遍地,还是一片坦途,都要自己走过才知道!

    所以,陆川来了!

    ……

    七八天后,跨过千山万水,曾经拼命逃离的地方,陆川又站在荒野中,遥望那破败的山村。

    曾经,休沐之后的陆川,也是这样站着,不知如何去接触里面的人。

    但现在,物是人非,陆川已经不需要在乎了!

    空无一人的破败山村里,比记忆中更加残破,近乎大半房屋都被焚毁,陆家的老屋也不例外。

    不止如此,老屋还未被烧成灰的焦黑房梁上,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就连大门前,都被泼满了粪水。

    即便是在冬日,依旧是臭味扑鼻。

    陆川看了看,未做理会,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柳树村,来到荒野中一片坟地前,看着被挖开的坟墓,尸骨早已不知所踪。

    “呵!”

    陆川摇头失笑,目光却出奇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幽冷。

    不用仔细去查找线索,坟前依稀可辩的痕迹,让他能猜出来,下手的是什么人。

    “很好!”

    寒风中吹散了幽幽的两个字,陆川骑着瘦马向西而去,路过了羊山县。

    仅仅看了眼,就离开了这座曾经让他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

    甚至于,都没动心思去拜访,杨秀娥的父母。

    路过乌同府时,陆川也没有进去,并非是不想去,而是他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去拿。

    不然的话,此行会很危险。

    即便是来报复,但陆川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因为他心中没有怒,只是尽身为人子的义务。

    一路来到了凉州城。

    虽然战况吃紧,甚至已经出现败退之势,但凉州城作为边疆首屈一指的雄城,仅仅是出入戒严,并未紧闭城门。

    不管怎么说,即便边军再是糜烂,但凉州城乃是在韩家掌控之下,哪怕同样有喝兵血的事情,但却养出了一大批的精锐。

    火云铁骑,就是明证!

    看了看高达百米的凉州城城墙,陆川抿了抿唇角,打马来到一处官道的岔口,将来时沿路从草蛮军营中带出的东西,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哒哒哒!

    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慢悠悠的骑着瘦马,进了凉州城。

    一如往昔,凉州城查的极严,但这难不倒如今的陆川,路上弄张身份文牒,实在太简单不过。

    而且,以他如今的实力,稍稍施展手段,足以掩人耳目,让守城的军卒看不出任何端倪。

    陆川牵着瘦马,一路来到了大都督府的几条街外,一个并没有多少客人的茶摊前,要了一晚热茶慢悠悠喝着。

    热茶还未喝完,一起快马飞奔而至,进入了大都督府。

    很快,数十骑从大都督府中冲出,向城门而去。

    “差不多了!

    陆川一口气喝完热茶,慢悠悠踱步到凉州大都督府正门前,递上早就备好的假名次,声称拜访韩大都督。

    门房并未因为陆川孤身一人,穿着又简单,便有所看清,而是极为客气的对他说,大都督刚刚出门,并未在府中。

    于是,陆川提及,要去府中等候。

    门房迟疑少顷,便同意了。

    毕竟一个年轻人,在高手如云的都督府中,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也没人敢在大都督府中撒野。

    而且,陆川用的还是周家名帖,周韩两家乃是世交。

    但他不知道,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非但能翻起风浪,而且是一头猛虎!

    虎啸山林,风雨相随!

    陆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大都督府。

    进的府中,本应去正堂等候,却有一名高瘦的汉子迎面而来,看到陆川后,虎目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咦,朋友看着有些面善,你是?”

    “哈哈哈,贺兄真是健忘啊,当初韩兄与你来乌同府的时候,我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的!”

    陆川爽朗大笑,自来熟的揽着对方的肩膀,见他依旧皱着眉头,不由佯装伤心道,“不是吧,何兄竟然真不记得小弟了?当初在聚宝楼,韩大少和周大少……”

    “啊,是你!”

    贺飞鸿面色微变,一把捂住陆川的嘴,赶忙拉着到一旁道,“兄弟,那件事就不要说了,切莫再提!”

    “哈哈,是极是极!”

    陆川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神秘笑容。

    “有劳贺都统了!”

    门子见贺飞鸿认出陆川,也便放下心,重新回去看大门。

    “贺兄,小弟此番是来拜会大都督,只是来的路上,见他匆匆出城,他让我来府中书房等候,可否劳烦贺兄领路啊?”

    陆川强忍恶心撇开头,拱手道。

    “好好,我带你去便是,千万别再提那件事!”

    贺飞鸿一个头两个大,不疑有他,带着陆川往大都督府中走去。

    虽然依旧没有记起陆川是谁,但言谈中几次试探,发现陆川对韩家兄妹极熟,戒心也就慢慢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