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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那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前些日期母亲来信讲,近日到了梅雨季,雨水渐多。那像今日这般的艳阳天,怕是难得。
到了城门口,陈宜修他们便回去了,已小半年不见家中老小,心中记挂着,就不跟着军队游街了。城门口就见了母亲带着幼弟相迎,半年不见,小家伙长高长壮了不少。
“父亲呢?”
“昨日跟他说定今日来城门口迎你,结果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文夫人说着话,眼睛却跟着军队打头的人往前走。她今日也是想见见,那送过两封求娶自己女儿信的是哪位好儿郎。
“那我不跟他们游街了,直接跟你们回去。”
“要去的,你赶紧跟上去,我就是半年没见你,心中想念,想先见见你。你一个女孩家,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百姓今日迎你们,你就该好好去看看,这是用你的命换的。”
本以为是一顿臭骂,没想是一通夸。文泽嘱咐了母亲几句,也不耽搁,跟着军队往城内走。街道上围了不少百姓,往日里她也是旁边人堆里的一个,被文立紧紧拉着怕挤散了,看打头的父亲威风凛凛的在欢呼声中向前,满眼的羡慕,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是这样被人迎着,扬眉吐气的骑着大马往前走。
今日虽如愿,往日里她迎父亲,今日父亲却无影踪,这么一想,又不开心了。又或许是人太多,自己没瞧见呢。这么想着,目光就在人群里仔细就在人群中搜索。真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又回头看,什么都没瞧见。
那日里,文泽就跟着士兵们游街,领赏,回家。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等着上菜间逗着弟弟。
“这么久没见阿姊,还认得吗?”
“阿姊不过是变黑了,我怎么会不认得呢?”
“什么,我变黑了?娘,真的吗?”
“黑了,瘦了!”文将军从外面进来。
“爹,北疆太阳毒,天气又干燥,你也是知道的。你居然能放心的下,我一个人在那边受苦,你在京城了做个富贵闲人。”
“那还不是你自愿。”
“那回回写信,那还不是你和娘都没叫我回来,我不敢回。”
饭菜备齐,文泽半年没吃过这些精致的吃食,狼吞虎咽起来,突然又想起来件事,“我今日好像在人群里看到爹了,今日爹去哪了,不是和娘说好去接我的吗?”
“我去跟你陈叔喝酒去了,一直在他家,你看错了。”
“哦。陈叔是不是陈宜修的表舅啊,那个陈烨又是陈宜修的堂弟,我在外多受他们照顾,还得谢谢陈叔推荐他们来护我。”
“那明日跟我去当面谢他。”说罢,替文泽夹菜放进她碗里,半年间清瘦了不少,脸上还多了条结痂的伤疤。
“谢谢爹。但是下回我要是游街,爹一定要去迎我,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你还敢有下次?”文将军皱着眉,其实他今日怎么没去呢,一大早去找了好友一同等在街角,兴奋的指着文泽跟身边不认识的人说那是他女儿,旁边人一看马上分明是个男子,以为这人是糊涂了,但也没多说什么。不过被老陈嘲笑了一番,不光明正大的去城门口,躲在人群里夸女儿,等回了家又板着张脸责骂女儿,还学着他的语气来,让他哭笑不得。
“不敢了。”
“你慢点吃。”文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
“阿姊吃这个!”小弟也给文泽夹起菜。
这种家人在身旁,围着桌子吃饭的情景在梦里出现过好几遭,真的发生了,文泽有些不真实感。
吃罢饭,一家子人说了会儿话,文母怕文泽累,将她赶去休息。
“小姐,少爷不在。”
“嗯?”文泽抬头看,自己分明是往自己房间走的,怎么到这来了,“我知道他不在,我进去看看。”既已到这,就进去看看吧。
这半年间,文立科考,虽未拔得头筹,也是前三的名次,已到京城外为官。刚听母亲说,因父亲的缘故给安排的本是京城的官职,但文立执意不在京,她几次劝父亲斡旋,但父亲说他能有心在外历练不愿干预。
文立这人太知道藏住锋芒,京城的闲官才是他心中所愿才对,离京怕是要躲她的。一夜荒唐过后,什么都变了。
房中虽久未住人,但房中摆设依旧,有人定期打扫,不过床上空落落的未设床褥。
“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丫鬟满腹狐疑,还是依言出去了。
文立从柜子里翻出被褥凉席来铺好躺下,今日她就想歇在这里了。
她该如何做?
饭桌上父母还是问起周刃冬来。也扯出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来。比如父亲当日容许他留在北疆,是文立说周刃冬钟意她,想让二人多加相处生出些情意来。父亲虽不满意周刃冬“私生子”的名号,还是在文立规劝下见了见他。父亲离开前还是对自己部下千叮万嘱,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一边说留她在北疆是为了她的抱负,一边又跟父亲说是为了她和周刃冬。一时间她也不知哪边是真哪边是假,或许全都有。他多好,从小到大万事都替她考虑周全,这回又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自己剖开自己的心意写的信,他无回应。甚至躲得远远的。他无回应便是不言自明的回答。或许她逼得越急,他跑的越远。他从小到大应当是只把自己当妹妹看的,若如此,那这感情落在他眼里,该是多么肮脏不堪,如同洪水猛兽。
文泽把头埋在枕头里。想不明白该如何。
“我要去见他!”文泽把头抬起来,两眼有了神采。
第二日一大早,文泽兴冲冲地去寻母亲。
“苏绣天下闻名,我既要嫁人,就该去置办些漂亮的嫁衣来。那里又是好山好水,我在北疆风吹日晒这么久,也该好好休养,文立又在那里为官,当会照顾我。”
“你想好要嫁周家小儿子了。”
“我可没说,按照我与你们的约定,今年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衣总该有的。”
文夫人当下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