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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要过黄泉路的?”古川语气惊讶。
“现在看来,应是这么回事。”昊道。
明火缓缓移动,有些越来越远,有些越来越近,离得近了,古川便看得真切,像是在迷雾中突然看见了一片繁星。
每一簇明火都代表着一叶小舟,明火闪在船头,和古川这只一模一样。
小舟在江中缓缓划过,荡起白条水纹,若隐若现。
每一小舟上都有一摆渡人,同古川舟上的一样,都是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老翁,蓑笠之下,阴影照面,握着船桨的手指是森森白骨,无一血肉肌肤。
舟上载的旅人可谓“多姿多彩”。
有谈笑风生的一群公子哥,鲜艳怒马,在这些许明火微微照亮的黑夜格外夺目,与这片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踏春赏景的闲人。古川为此还多看了几眼。
有袒胸露乳的糙汉,衣不蔽体反引以为傲,声音粗鲁,嗓门巨大,口水飞溅,三五成伙,动作幅度巨大,饶是小舟了得,竟没翻下去。
还有火爆女郎,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有三三两两组队的,也有一个单飞的,还有一群人包了几个小舟,舞刀弄枪,声势浩大。
恍惚之间,古川觉自己回到了繁华的城市,周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谈论的尽是江湖轶事,儿女情长,唠的全是家长里短,壮志幻梦。
“很美吧。”老翁突然出声。
“他们都是为了黄泉之死的?”古川问到,他之前已从泰岳那里得知了相关信息。
“自然。”老翁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指向一处:“也不尽然,也有的小情侣一同来欣赏风景,不得不说,夜晚的黄泉路的确别有一番意味,便是我在这待了这么久了,每当夜晚降临时都会被震撼到。”说这话时,老翁嘴角微微翘起弧度,像是在微笑,阴影笼罩下的眼睛微微闪烁。
“而且,情侣一同走黄泉路的话,有独特的寓意。”老翁续道。
古川顺着老翁手指方向看去,是一叶孤舟,亮着明火,船上是对情侣,女孩像个调皮捣蛋的主,一手挽着男孩,另一手在江面指指点点,脸上兴奋不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整张俏脸都红扑扑的,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可爱温润,颇有种“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之情,男子矜持很多,一脸温和,跟女子说说笑笑,看向女子的眼中如含一湾春水,柔情似雨,神采异异,把女孩的脸都给照亮了。
两人说说笑笑,宛若置身世外,像是黄泉路上一点灯,透着喜庆可爱的粉红色光芒。
“火玥儿。。。。”古川低语,神情向往,忆起往事,下意识道:“什么寓意?”
“携手度黄泉,寓意同生共死,以昭忠贞不渝之心。”
古川愣了一下,没想到黄泉这种阴暗的地方会引出如此浪漫之事,想了想,颇觉有理,重重地嗯了一声。
江上繁星,人声相和,生气把这鬼地方给活生生地改造成了人间滚烫。
“对了,听昊说坐你这船得付钱,是多少?”古川道。
老翁嘿嘿一笑:“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死人。”古川立刻答道,神色淡然。
“咦?!”老翁眉头一挑,摸摸蓑笠帽,语气惊奇:“你怎知?”
古川瞟了他一眼:“你这手指无筋肉,全是骨头,想是骷髅身,但骷髅一族灵智极低,你必然不是,此处又是黄泉路,自然得是死人才会如此。”
“嘿嘿,不错,我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昊心惊,暗想自己刚才怎么没看出,只觉他手指独特,全没想到他已是死人。
古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只是我,这所有的摆渡人都已经死了,我们的尸身早就应该化成尘土,灵魂早就应该消散。”老翁的语气变得愤怒起来,还透着淡淡的悲伤:“结果。。。”
老翁突然暴躁起来,猛地
一跺脚,大喝:“结果这该死的诅咒把我们困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天天待在这破船上!!”
“你是怎么死的?”古川皱着眉头,实没想到还有这般诅咒之法,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额。。。”老翁突然沉默了,表情有点尴尬。
“嗯?”古川疑声问到。
“我。。。我是穷死的。”老翁有点尴尬,讪讪说。
场面瞬间寂静,古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好半晌才继续问道:“穷死的?”
“嗯。。。”老翁轻咳几声,清清嗓子以掩饰尴尬,徐徐说来:“我本是农家一布丁,生性好赌,本就家境贫寒,却又陷入赌博无法自拔。”
古川微微点头,示意续说,这个世界还是以普通人过着普通日子居多。
“后来散尽家产,虽然本来就不多,逼死父母。。”说到这里老翁语气变得伤感:“我当时走投无路,想去抢劫做些罪事来搏点钱财,奈何实力不足,能力不够,试过几次,被打成残废,再也不敢,心生死志,哎,却更是不敢。”
说到这里,老翁语气变得懊悔,言下之意是若当初直接寻死多好,也不用再受这般折磨。
“后来在一个深山老洞处待了几日,又饥又渴,把眼皮下能见到的东西都吃了,终有一天我实在撑不住了。”老翁突然顿住了,神色变得惶恐,骤然把声音给压低,像是在害怕什么。
“来了两个人,他们自称是黄泉的使者,说是能帮我还债,还能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即使是个普通人,也能过上极其富足的生活。”
“你答应了?”古川问。
“那是自然。当时的我不答应也是死,更何况他条件这么诱人呢?”
“然后呢?”
“然后。。。”老翁声音有点颤抖,说话都哆嗦了:“后来。。后来我才知道,这原来是恶魔的礼物。”